宫里一直都是这样,这一早,各宫的奴才们也都忙忙碌碌奔波着,伺候着各宫殿的主子,有时这是要换季的时候,各宫殿衣食用度也都是要换的,所以到处可见行走匆匆的奴才。
尹泽锦一路走来跪下了一路的奴才,尤其到朝阳殿门口更甚。
尹泽锦知道这宫中的事情恐怕是没有能够瞒得住父皇的,还是自己现在就坦白来的好,既然他已经跟萧婵说过要等,也便会让她看到自己的决心,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够让他尹泽锦如此重视的。
“儿臣参见父皇,今日朝上有大臣提出几项事宜,儿臣不能决断特来请示父皇。”
“几项事宜朕已经知晓了,倒是你是怎么回事。”
虽然身在寝殿未踏出一步,但是这朝堂之事又何尝没有掌握在皇上的手里,只不过每次还有听尹泽锦是要听听他的看法,也是顺便考验考验他,但是今天却又更加让皇上疑惑的事情。
他并未得知尹泽锦和萧婵是什么旧识,这段时间他们二人的交集也并不多,怎么昨天尹泽锦到萧婵的院子,竟是一夜未出来。
“父皇是不是想问儿臣与萧大夫的事情,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确实对萧大夫有意,只不过萧大夫并没有此想法,所以……”
“所以你现在堂堂麒麟亲王,就追着萧大夫身后跑?”
皇上接过话来,竟是怒不可遏,昨晚的事情他已经很是忍耐了,如果只是露水情缘便也罢了,没想到竟然是尹泽锦对萧婵爱意。
“父皇,儿臣觉得感情之事并没有身份之别,什么麒麟亲王,还是山野大夫,儿臣只是遇见了为之心动之人而已,然后付诸自己行动,告知自己的想法,并非有不妥之处,父皇您应该明白儿臣的,这世间情字原本就是这样。”
尹泽锦并没有因为皇上的震怒而退却,反是迎难而上,而且十分的有把握,他的母妃,现在的惠贵妃不也只是出身普通官员之家,只是一次微服私访,皇上竟然为之心动后,便极力争取最终抱得美人归。
正好皇上想到的也是这桩事情,其实尹泽锦又怎知晓,当年是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呢,至今惠贵妃的清淡也并不是原本性格所使,只不过是嫁给了不爱之人,便成了这副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怎么会喜欢上萧婵的,她当年即使是在上京城,也是被关在深闺之中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并对她产生爱意的?”
皇上还是不相信,他看着尹泽锦对萧婵的爱意已深,但是如果是这段时间就产生感情的,会不会是想要巴结萧晟的意思,皇上一时疑心大起。
“父皇可曾记得一年前,儿臣请命出宫私访之事。”
皇上跳起眉头继续听着。
“那时候,儿臣经过天漠镇饮了水,没想过没过多久就感染了瘟疫,时止深夜又在荒郊野外,这时候萧婵独自前往天漠镇,为了控制瘟疫,解救百姓,路遇我已经昏迷不醒,便停下自己的脚步二话没说,完全没有在意我的瘟疫是不是会传染给她,为我诊脉,熬药,直至我康复醒来后,才放心离开,当时在儿臣的追问下她只告诉了她的姓名便又匆匆离开,从那以后,儿臣就……这才又能够见到她,确实惊喜,不过她还是那个样子,只要是要治病的事情,还是那样义无反顾,尽心尽力,儿臣确实被她这种精神征服。”
尹泽锦说的详尽也说的诚恳,尤其这次萧婵给皇上治病,昨天以身试毒的行为,就深深的烙印在皇上的心里,现在尹泽锦也是生命危难时刻受到萧婵的救治,一见倾心确实情理之中。
皇上看着跪在地下向他请求的尹泽锦,他及冠后确实是该在府里添置几个侍奉的女子,但是他一直没有同意,看来就是在等着这一次呢。
“对于萧婵这个人来说,医术方面毕竟是神医濮沉的亲传,她也毕竟是萧卿的嫡女,这身份自然都是没有问题的,你自己的感情问题父皇也无法左右,只是现在萧卿对这个萧婵并不上心,甚至是漠然,你这一举动恐怕是要让把萧卿推出去了,最重要的是萧婵这毒血之身,已属不祥之身,与皇家的身份却是不符。”
元照国最是信天意,原本萧婵的毒血就被传说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嫁皇子,民情民意恐怕难当,不详之人做为皇妃,恐怕百姓们会恐为国家的安稳,一年的收成或带来灾难。
皇上看着尹泽锦认真的样子,终究是第一次遇上感情之事,如此冲动是正常,只是现在他对于尹泽锦有期望,也有考验,昨日新封的麒麟亲王。
“父皇,儿臣没有如此认为,萧婵的毒血,她从来没有用此伤害过谁,反而医者仁心,她一人之力挽救天漠镇一镇百姓安危,为他们将赖以生存的水井的水净化,以防以后还会出现问题,却不受百姓给她的一点干粮,这次父皇抱恙,她也是千里骑马赶来,连熬药这样的事情都事必躬亲,儿臣不以为她是什么不详之人,至于萧将军,不存在推出去之说,只要他是元照国人,就是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除外敌的,足矣。”
尹泽锦想到一年前,他和朝九秘密赶到天漠镇后,看到萧婵救治病者的认真,想到她完全置身于瘟疫之间,却无半分退缩,等到走的时候也是没有受百姓给她拿来的干粮,为了不让百姓们伤心只取一个。
如果那天晚上,萧婵对他的只有救命之恩,那么那个时刻,她就占满了尹泽锦整颗心。
“身为皇家人,虽说是先君臣后父子,但是现在并不在朝堂之上。作为父皇,你自己心里有谁,朕管不了,但是这件事情是你的私事,绝对不能影响朝政,你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还有,这件事情你母妃不知道什么想法,你还是要说一下,退下吧,萧大夫该来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告退。”
这倒是尹泽锦没有预料到的,皇上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虽然暂时不知道皇上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真的不阻止他的心里装着谁,以后王妃娶谁都无所谓,还是另有什么用意,还要接下来好好琢磨一番,只是现在,尹泽锦是兴奋的,这件事情皇命不背。
接下来,尹泽锦便不出意外的去想了青竹苑,原本今天是第二日麒麟亲王上朝,还要去拜见皇后的,但是现在皇后禁足,所以这件事情便也不去做了,而且惠贵妃是皇贵妃的位份又主办后宫一应事物。
所以,直接去拜见母妃也是合乎情理的礼数。
尹泽锦走进青竹苑时,只见惠贵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那石凳上,桌上摆着棋盘,惠贵妃却是半日只放了一枚白棋。
尹泽锦看着这样子到好像是惠贵妃在等着他,那黑棋就是在等着他来下。
“儿臣参见母妃,母妃凤体安康。”
“平身吧……”惠贵妃浅浅一笑,始终看着面前的棋盘,神情有些落寞,“今日是皇儿加分麒麟亲王的第二日,理当朝堂之上谢恩皇上,目前皇上养病,你也应该是下朝第一时间前往朝阳殿,然后去锦仁宫拜见嫡母,皇后也在禁足自然是不用去了,所以母后这里应该是你下朝后的第二个去处,但是……”
尹泽锦自然明白,母妃惠贵妃是知道他下朝后就去了萧婵所在的院落,可是这件事情皇上都没有怪罪。
“母妃说的是,儿臣已经在父皇面前请罪了。”
“你父皇是没有追究你的问题,还容许了你的行为了,所以你是真的对那个萧大夫有意了。”
“父皇说这本就是儿臣的私事,不会多加约束。”尹泽锦浓眉微挑,“母妃这是对萧大夫有不满?”
惠贵妃终于缓缓转过来看着尹泽锦,站起身来,走到尹泽锦的身边。
“对于萧婵,母妃能了解到的,相比你也是了解的,而你是不是娶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或者是是娶一个大夫也好大家闺秀也好,只要你喜欢母妃都可以不管,甚至可以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但是萧婵不行,普天之下只有她不行。”
惠贵妃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为什么,为什么普天之下谁都可以,而萧婵不可以,难道因为她出身便血中带毒,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不在乎,这普天之下我心里只有她一人。”
尹泽锦眉头紧皱,不由得提高了嗓音,普天之下只萧婵一人不可以这个理由,是个多么荒谬的设定。
那些血中没有带毒的女人,一个个还不是心都是坏的,尹泽锦从小在宫中长大,这后宫的种种手段见识到的不少了,她们都是健康的正常的体魄,却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甚至是刚出生和未出生的小孩都不曾放过。
而萧婵,即使她不幸,出生便由此劫难,但是她的心是好的,一颗单纯善良的心,而且现在再见她,也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女人,不比那些心肠歹毒的女人强上千倍万倍。
而接下来惠贵妃说的话,却让尹泽锦大吃一惊。
“她身上的毒是报应,并不是谁强加于她的,那就是她的宿命,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这就是她应该有的宿命,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感谢她,就是她的出生便让那个女人死了,这件事情确是快哉。”
惠贵妃想起记忆中年轻时候的恩怨,脸上的表情是尹泽锦从不曾见过的,他一直知道,母亲会使一些手段,也只不过是后宫之中保身之法,不得不做,可是现在的母亲怎么和那些带毒妇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母妃你和萧婵的母亲……”
“这个不用你管,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知道萧婵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而且现在皇上同意那也只不过是需要萧晟而已,可是萧晟那个倔脾气,你觉得皇上能容忍他几时,他又能平平安安的打几会仗,现在的同意也只不过是要启用萧晟了,你作为皇家的长皇子,现在又是麒麟亲王,皇上会同意你随随便便的娶一个女人?真是笑话,你也太不了解你父皇了。”
惠贵妃毫不留情面,但是对于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绝口不提,她越是不说,尹泽锦就越是好奇,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当年的事情,到底母妃和萧婵的娘亲有什么怨结。
那次听见皇后在萧婵面前说到萧婵的母亲。
听说是为贤良淑德的女人,萧婵和她长得很像,还说萧晟和她很是恩爱。但是现在在这里为什么感觉听到的是另一个人。
在尹泽锦的眼里,母妃对谁都是温和的,可是为什么提到萧婵谁母亲就如此怒不可遏,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也只有弄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够让母妃的心结打开,才能够让她对于萧婵的偏见没有那么深,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若这样牵涉到他们这一辈,那么这样一辈又一辈,冤冤相报何时了。
毕竟萧婵是完全无辜的,毒血并不是她的选择,投胎于萧将军府亦并非她所谓,命运捉弄而已,就像是尹泽锦身在皇家其实也并非他所愿一般,但是看着为什么他对萧婵好,都是不被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