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正在打量间,两方人已经碰了头。
王松弋含笑躬身给惠贵妃见礼。
惠贵妃笑着对王松弋摆摆手,“起吧!哪里有那么多礼数!这孩子就是比我家那锦儿规矩懂事儿。”
王松弋笑笑,直起身,眸光若有若无地向萧婵扫来。
萧婵站在惠贵妃身边,没看王松弋,一直没有声响没说话,亦没给王夫人见礼。
“昨日太累,今日起得晚了,我还以为我是最晚到佛堂的一个,没想到这里遇到了你们。”王夫人笑着打招呼,“惠贵妃这么些年来,一直在青竹苑内,不曾这样与众人一起礼佛,这又马上就是皇后娘娘了,恐怕琐事缠身,现在还能为陛下礼佛,一定很累了。”
“这些年本宫确实是喜静的,但是这为陛下祈福之事,还是本宫亲自来比较好,皇后的事情之后再说,这后宫的姐妹都很是本分团结,没有什么事情是让本宫难为的。”惠贵妃也笑着打招呼。
原本皇后娘娘是她的姑妹,现在一夕之间便倒塌了,就算他们王家不舒服,现在看着惠贵妃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说来这王夫人来祈福,也是王黎跟皇上请求了的。
“萧婵小姐今日也跟着来祈福了,身子可是爽利了些?”王夫人看向萧婵,笑着问。
前段时间萧婵去他们家的时候,腿还是不能走路的,王夫人虽然被王松弋给支了出去,但还是见了一面的。
萧婵点点头,隔着面纱虚弱地道,“身子还好,既然来了这里,劳烦惠贵妃辛苦为了祈福。我自己怎么也要争气些。”
“这第一日惠贵妃请来了普世大师要沐浴佛光,洗涤污浊之气,自然要辛苦一些。若是明日之后,你身子难为,那么也可以来半日歇上半日。”王夫人笑着道。
萧婵点点头,“多谢夫人指点。”
“指点就罢了,我也是这么多年总是去祈福的。于是就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门道。”王夫人顿时笑了,向一行人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太子殿下呢?没陪着你们一起过来?”
“那个臭小子!还睡着呢!怎么能指望他?”惠贵妃摆摆手。
“他们爷们儿是不喜欢我们娘们儿做这些事情。太子殿下的性情一直以来就不受拘束,让他跟来祈福已经是难为他了。更别说还要他去听佛经了。”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看了一眼,笑着摆摆手,“弋儿,你不喜这等事情娘也知道,你也别跟着了,去别处玩吧!”
王松弋闻言失笑,无奈地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哪里玩?”
“去找太子殿下玩!你们以前不是一直玩耍在一处吗?如今这个年节年前年后都忙,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少了,现在再不玩,以后太子殿下可就忙碌了,东宫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王夫人道。
王松弋眸光动了动,笑道,“他如今还没起塌,我若是去吵了他,他没准跟我翻脸。他的脾性可是不管不论我们的交情的。”话落,又道,“我也不是不喜听佛经。法佛寺虽然不进闲杂人等,但是您们身边也需要有人看顾。侍卫们不方便出现陪同。儿子就陪着您们吧!”
“哎呦,这孝心真是可嘉!”惠贵妃顿时赞扬,对王夫人说道,“孩子一片孝心,行了,就让他去吧!我们一帮子女眷,若是有什么事情,确实不方便。让他跟着也好。”话落,又道,“我家那个臭小子的确是那个死德性,就是太子又如何,若是吵了他,他脸我的脸都翻。尹泽一那个毛小子不是也跟着德妃去了佛堂了吗?他们二人在一处,也有个伴。”
王夫人闻言点点头,目光扫了萧婵一眼,笑道,“那你就跟去吧!”
王松弋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方的人合在一处,一行人缓步向佛堂走去。
惠贵妃一直拉着萧婵的手,同时与王夫人说着闲话,不多时,来到了佛堂。
萧婵看着惠贵妃的样子,她即便是在温婉,再喜静,在这皇宫之中也是待了这些个年头了,这人情世故好得不得了,与谁聊天都能够和气,萧婵默默的在心中称赞,惠贵妃确实不得了的,这一点萧婵是怎么都比不上的。
佛堂门口有一个小沙弥等在那里,见一行人来到,连忙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朗声道,“里面已经准备妥当,荜寺的普世大师和住持大师以及各位长老已经就坐。老太妃和德妃和其他嫔妃,以及宰相家的女眷们,都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如今时辰正好,皇后娘娘和王夫人快请进吧!”
惠贵妃点点头,这小沙弥改口倒是快的。携着萧婵当先迈进了佛堂的院门。
正如那个小沙弥所说,就连上次重病的老太妃都已经来了,这一次看着气色不错的,德妃带着一众嫔妃,以及宰相夫人带着其他的大臣地位女眷们,以及法佛寺的一应僧众,都已经盘膝就坐。首位坐着普世大师,他身旁留了一个位置。次位坐着请来的住持和一应长老。老太妃和众嫔妃等女眷都坐在众僧包围的中间。地上都放了蒲团,其中留了几个位置。正是给惠贵妃等人留的。
“皇后娘娘请下座,既然今日说是来给萧婵小姐开光,再为民祈福的,萧婵小姐就坐来老衲身旁吧!”普世大师见一行人进来,闭着眼睛睁开,看了几人一眼,苍老的声音开口。
惠贵妃十分虔诚地点点头,松开了萧婵的手,这确实是她提前安排的,毕竟萧婵是要进宫嫁给尹泽锦的人,这些年来她身上的毒血大家都知道,无论吉祥害死不吉祥,既然她要嫁人皇宫了,还是要让大师开一下光,堵住民众的悠悠众口,这件事情皇上也是同意的,对她温声道,“婵丫头,过去吧!”
萧婵蹙眉,就算是给她开光,祈福听佛经,她有必要做到普世身边?
“听普世大师的就是了。”惠贵妃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普世大师名扬天下,可不止是佛法高深,卜算也是高明。他让你坐在他身边,必有用意。”
惠贵妃、王夫人、王松弋等人依次就坐。
普世大师见萧婵坐在了他身边,点点头,对住持道,“开始吧!”
住持点点头,对众僧摆摆手。众僧开始闭上眼睛,齐声念其了佛经。
老太妃、德妃,宰相夫人,以及所有的嫔妃女眷们也都闭上了眼睛。惠贵妃、王夫人也跟着闭上了眼睛,齐声念了起来。十分有模有样。
萧婵坐在普世大师身边,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人,除了王松弋与她一样没闭眼外,整个佛堂一片诵经声。
她静静地看着诸人的时候,王松弋也静静地隔着众僧看着她,二人视线交汇,各自无声。
萧婵想看清楚王松弋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的东西,可是,她看不清。不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原因,视线模糊,还是如何。她找寻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看不清一个人眼底的情绪,有两种原因。一是不入心,二是对方心思太深。
她一直就知道,这个国舅府的公子王松弋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尹泽锦自诩棋艺高绝,二人却下个平手,虽然她前日未曾观战,但是论心思谋略,可说明王松弋的心思之深,谋略之深。
前段时间王松弋也是找准了一个很好的时机去军营打了尹泽锦,然后来了萧府向她求亲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说王松弋做的不多,没有人说她朋友妻不可欺,没有人能说他乘火打劫,反而都是说王松弋是个男人,是条汉子,是他的称赞声一直都很高亢,王家没有人说不同意,就连皇上都没有责怪他的。
她一直就觉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一见钟情,也要两心相通。最起码,这种戏码,不太适合她,也不太适合尹泽锦,更不太适合王松弋。
若是这上京城的豆蔻少女和飞扬的少年来说,也就是一个林钰罢了!他的感性和无心机才适合一见钟情。
这王松弋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性情,他的能力很高,他完全有能力如林钰一般扛起一部的责任,甚至比林钰做的好,但是这些年他似乎并没有太强的官宦之心,王府王大人,昨日之前的国舅爷,竟然也没有催促着王松弋。
“王公子,诵经要专心!”普世大师闭着眼睛,在满堂经声中开口,“你心中无佛,不如不来。”
王松弋闻声将放在萧婵身上的视线看向普世大师,温和地认错,“大师说得是!”话落,也不争辩,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普世大师不再说话。
萧婵静静地坐着,并没有闭眼,她经历了前一世的轮回,无论什么事情,只信自己。况且她身子好得不能再好,毒血是不是会给别人带来不祥之兆,这就是一场戏。身边这个老和尚明明知道,可是也不点破,陪着做这一场戏。
萧婵原本还在忌惮着大师会不会看出来她又活了一世的事情,但是她一直没有点破,现在只说了王松弋让萧婵心中一惊,却也放松了下来,就算他看出来了,这大师看来也是不会给别人说出来的。
这个天下,有多少人,与她一样,带着伪装和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