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医者,萧婵对于战时治病救人并不抗拒,可现在王松弋就是很明显要撵她离开好像与尹泽锦有话要说的样子,却是让她很不爽。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我说?”
王松弋撩了一下披散的头发,笑了,“娘娘,男人间的事,妇人不好插手。”
萧婵哼了一声,“王松弋你也太没有眼色了,我和尹泽锦分开这么长时间今天好不容易相见,不管有什么话,你也应该等到今晚过后再说不是吗?”
“娘娘赎罪,好像还真的是不行的。”王松弋有一些笑意。
“凭什么?”萧婵挑衅的抬高下巴。
“哎,好歹臣为了助你,挨了陛下一顿好揍。”说罢他像是害怕她不肯相信,把脸伸了过去,让她看他的脸上还没有消散的青紫。可不巧,他的脑袋刚一凑近,就遇到了一只手,轻轻地隔了开不说,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被尹泽锦抱到了另外一边儿。
“王卿,请!”
看着递过来的酒坛,王松弋愣了一下,笑了,“陛下还真是紧张。”
尹泽锦不回答,只给了他一个寒光四射的眼神儿,“不想喝,就走!”
王松弋叹气伸展了身子,衣袂飘飘间,唇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对着月亮喝了一口酒,他斜眼睨过去,“你不让她瞧见,她不照样瞧见了么?对吧,娘娘,我没说错吧?”
萧婵不太习惯他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的称呼,看着尹泽锦黑沉沉的脸,瞪了他一眼,“王松弋,现在不是在上京城,更不是在宫里,你也不用一直叫娘娘,叫我名字就好,你看看我现在的这幅样子,被你这样一喊,我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
王松弋又笑了一声,“那可真是罪过了,不管在那里,你现在已然是皇后娘娘,松弋还是无法像以往那般叫你了,要是像以往的话,恐怕王某要想娘娘你是不是后悔……”
“王松弋……”萧婵皱着眉头,她还真的不知道,王松弋什么时候如此油嘴滑舌了,他明明知道尹泽锦最是喜欢吃味的人,这是在挑拨什么,她恨不得掐死他。
见她真的生气了,王松弋莞尔一笑,撩唇看向尹泽锦。
“王某只是玩笑,陛下切莫相信。”
萧婵皱皱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什么后悔,萧婵她怎么会后悔呢?萧婵心里气极,看出来这厮没安好心,故意整她来着,她火急火燎地瞄了一眼尹泽锦。可那边却没有动静儿,两个男人甚至还碰了一下酒坛。
只不过,一个冷气森森,一个面带微笑,看得她心尖尖直发抽,觉得此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尤其看见尹泽锦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并不反对王松弋“撵”她走,一定是他俩有什么不想她听见的话要说了。
起身拍拍膝盖,她瞪了王松弋一眼。
现在的王松弋怎么能这样呢,在萧婵的心里,这样说话的人,应该只有尹泽一才正常吧!难道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改变吗?
不过这样的王松弋还真的是让萧婵难以接受,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温文尔雅,遇事成着冷静,胸有成竹,尤其是和萧婵在一起,的那个谦谦君子,又很照顾人的王松弋,现在的王松弋,她看见都想打一拳去。
“人生何人不挨打?皇上,打得好。依我说啊,不仅要狠狠打,还得正大光明,问心无愧的好好问候一番。哼!”
她突然的一句话,说愣了两个男人。可她嘴上虽然说得极狠,但看到王松弋漂亮的脸上不和谐的青紫瘀痕,作为一个资深的美人,她确实觉得暴殄天物了。没有多说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儿来,递了过去。
“喏,便宜你了!拿去擦伤。”
看着她消失在月辉下的纤细背影,王松弋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又凑到鼻端闻了闻,这才动作优雅地将它纳入怀中,故意刺激某人的笑了一声。
“还是萧婵好心啊。”
“朕都不知道,王大人穷得连伤药都用不起了?”
“策略。”无视尹泽话冷冷的讽刺,王松弋突然笑颜展开,笑得无害,语气里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儿,“我不过不擦药而已,又哪里有陛下你精明?明知我来了,还玩得一手好亲热,故意向我示威?陛下,我得重新审视你了,都说男人心里有了女人,就会变得幼稚,往常我也是不信的,如今看见你,真是信了。”
王松弋忽略了自己“不擦药的幼稚”,指责起尹泽锦的“幼稚”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现在也不是宫里,他们说的是私人的事情,王松弋自然不会害怕。
不过尹泽锦什么人?杀人都不见血,损人更是不留情面。
他冷冷道,“朕可以与她亲热,你可以吗?”
“呵……”王松弋眸子微暗,慢悠悠地笑了一声,“陛下您艳福不浅,松弋自叹弗如,只如今传闻你与摩西的女人有染,如何向朝廷交代?”
尹泽锦冷笑,“不劳王大人费心。”
王松弋似笑非笑,“到底曾经是兄弟,关心一下。”
尹泽锦侧过眸子,凉意入骨,“你既然记得,就不要招惹我的女人。”
王松弋仍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松弋——”尹泽锦拖长了声音,余味儿里全是凉意,“萧婵已经是我的皇后了,我可以你们依旧是所谓的朋友,但是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想了也是毫无意义的,只会让让你一再的失望了,说不定萧婵都会厌恶你了,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值得吗?”八壹中文網
王松弋凤眸一眯,“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
静静的,尹泽锦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看了王松弋良久,突然抬起手里的酒坛,大口大口地灌入喉间,直到酒坛入了底,他才冷冷问,“那你是想来警告我的吗?”
王松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摇了摇手上的空酒坛,顾左右而言他地轻笑,“陛下,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了?”
“前不久才喝过。”尹泽锦道,“我凌儿的满月宴上。”
王松弋不辩解,只是一笑,“我说单独。”说罢看着尹泽锦沉沉的眸光,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极为隐晦地问了一个与上面的话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后悔吗?”
尹泽锦没有看他,面无表情,挺拔的身影岿然不动,“人各有命,朕从来不为做过的事后悔。”
王松弋沉默了片刻,才低低道:“这一次尹泽瑞的事情,他的来信你也看见了,他只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想要再公平竞争一番,你也看见了,所以,这一次要是输了,可能放他一马,不要赶尽杀绝?”
王松弋知道,哪怕尹泽锦和尹泽瑞是亲兄弟,但是在这个时候,尹泽锦又是君王,无论是给自己,给朝廷还是给百姓,都要有一个交代,那么这个交代,就是尹泽瑞的性命。
只是,这些年来,说到底王松弋几乎是和尹泽瑞一起长大的,他明辨着是非,所以,当初他没有站出来帮尹泽瑞,他支持,辅佐着尹泽锦登上了皇位,但是现在他想做的就是能为尹泽瑞再争取活命的机会,这一次的战争,摩西等国已经是大势已去了。
“王大人会不会管得太多?”尹泽锦冷冷瞄着他,停顿一下,又把话题给绕开了,“这次萧婵离开,你在暗中派人保护了吧!多谢。”
“碰巧遇见,陛下言重了。”
“在王大人这里,从来没有巧合的事。”
“你说是,那便是吧。”王松弋笑了,“既然陛下现在与松弋如此客套,而且有的事情,陛下也并不允许松弋去管,那么臣作为陛下钦点的大将军,试问陛下,沙群塞虽然要紧,为何不乘胜追击,继续挺进,与武昊一起围堵尹泽瑞?”
“事涉军机,朕不必与你言明。”
“陛下难道不知匹夫有责这件事情吗?若是您现在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并不通知,吾等何以配合。”
尹泽锦淡淡哼了一声,刚刚还让他放尹泽瑞,现在又紧逼着询问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一双黑眸在夜色中极为深邃,“如今我军已追至关外,这些地区在摩西军占领之后,男丁被征用,百姓的粮食也被征用,驿道被摧毁,朝廷的粮草补给线也受到了影响,你不如先大人不如去打探一下,朝廷多久没派军粮过来了?试问一下,朕如何敢贸然推进?”
王松弋凤眸微微一眯,“明白了。”
这些日子只知道北面是摩西大军,我军节节败退,不过自从尹泽锦到这里开始镇守之后,便改变的局势,到今天,战局全面反转,王松弋也是刚刚到这里来增援,确实很多情况并不了解,他却也没有想到尹泽锦已经了解的如此透彻了。
心里默默的点头,尹泽锦果然还是那个尹泽锦,他和尹泽瑞加起来恐怕都难以对付,现在只能让尹泽瑞败退,尹泽锦恐怕还会念及兄弟之情,放他一马。
今晚的沙群塞注定不能成眠。
大战之后,热血未冷。参与了沙群塞破城战的士兵,活下来的都在喝酒吃肉,欢庆胜利。不幸阵亡的将士都被葬在了滦水河岸的“士兵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