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锦……”
“嗯?”
“你睡着了?”
“嗯。”
“哈哈你敷衍我,睡着还能说话?”
她低低的笑,尹泽锦紧了紧她的身子,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却是没有回答。
这些日子以来,日夜行军,他担心她的安危,几乎合不上眼,大多时候只睡一个囫囵觉了事。可即便身体再疲乏,心里再担心,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皇上心心念念一个女人,那得动摇军心。
除了战场上的事情要安排,朝廷还得一日三报,地方官吏还有各种杂事,每天各种军事奏事缠着他,加上常年征战下来,身体的积劳病病并不少……
“怎么不说话?”萧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朕听着。”
她莫着他下巴上青幽的胡楂儿,有些心疼,“尹泽锦,你瘦了,也黑了。”
“没有王松弋好看了是不?”这句话他接得极快,完全不像前面的慵懒,明显带了一股子浓浓的醋酸味儿,听得萧婵又好笑又好气,低低嗤了一声,才拿手指戳他。
“吃醋了?”
他没有回答。
“吃醋是种病,得治!”
他还是没有回答,知道这个家伙的性子闷,萧婵不想再逗他了。
圈过去,她抱紧了他,低低的笑,“先前他在山坡上的话,你不必当真。他们的队伍和我们汇合的时候,小畈来告诉我王松弋看出来了我,我就……”说到这里,莫名想到她当时身边都还没有确定,只是听到小畈说王松弋在问是不是,她就没有任何思索的离开的大队伍,萧婵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我跟他真是什么都没有,不过倒是听小畈说,一路上一直有两个人保护我的,不过我也没见到什么人……”
“朕知道。”尹泽锦哼了下,“不然能轻饶了他?”
“呵!”低笑一声,萧婵酸他,“知道为什么情绪不高?”
尹泽锦没有马上回答,稳了稳她的身子,又把她高昂的脑袋按了下来,放在怀里,才闭上了眼睛。就在萧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句。
“婵儿,我不是神……我累。”
萧婵喉间一紧,心里有一根弦倏地绷紧。她双手伸过去,紧紧圈住他的腰,紧紧的,紧得仿佛要与他融成一体,紧得从他的呼吸里也能够感觉到了他的疲乏以及一些深深的无奈。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抚他,只能抱着他越来越紧,只能不停拿脑袋在他的身上磨蹭。
“还闹?”他低低说,声线儿喑哑。
“怎么了?我没闹啊?”她不解地抬头,看着他,眸子晶亮。
“我发现你就是狐媚!”他低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什么,突地低下头来,就着她微张的嘴就用力咬了一口。
萧婵吃痛的惊呼着就想开口吼他,他却乘虚而入,碰上她的唇,凶狠地入侵了她的口腔,霸道强势,吻得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回不过神儿来,只能无奈地吞咽,然后又无奈地接受了他的亲热,带出一股股无奈的酥麻感,从背脊往上一窜,激得她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
“尹泽锦!”
他像是惊醒,将她紧紧搂住,停下来了,“睡吧。”
萧婵咬牙,羞窘不已,探手去抓他,“都这样了,你还能睡得着?”
无奈的焖哼了一声,尹泽锦将她作怪的双手包在掌中,无奈的低骂,“小祖宗,你不想你家夫君死在这里,你就不要动来动去。”
狡黠地眨了眨眼,萧婵看他,“谁让你先前欺负我?”
他叹,“那好,扯平了。”
看他眸子着火,身子绷紧,萧婵也不想再逗他了,收回手来,她乖乖地圈在他的腰上,身子贴着他,觉得安心极了。
同样是沙群塞的兵营,同样是凉凉的夜晚,可今天晚上与昨天晚上却是完全的不同,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她突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不远千里而来,她终究抱住了尹泽锦,睡在了他的被窝里。
尹泽锦这个人言出必行,说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她”那句话之后,果然不再撵她走了。而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他营中的侍从。
那边摩西等国上一次元气大伤之后,还没有起兵的意向,借此机会,尹泽锦也在整顿队伍。
不过尔后,尹泽锦的身边儿就多出了一个贴身侍从,陪着他巡视营房,陪着他看兵士操练,陪着他查看伤兵的伤情。那侍从个人不高,做事却极其认真,每次还写上工作记录,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得尹泽锦身边身边几个的侍卫,都不由得叹息。
这个摩西女人不管什么身份,不管她是医官、驸马、郡主、还是侍从,都当成正事来做,为人处事看似荒诞不经,其实心思缜密还颇有点男子英气,很快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至于那日两个人在大军中的烽火拥吻,私底下的议论一直没有停止,各种各样的猜测都纷纷出炉,最为流行的一个版本是,摩西女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深爱陛下,这次机会,为了见他一面不惜为了他火烧摩西大营,逼退了尹泽瑞,然后投奔了陛下。而陛下也投桃报李,与她两情相悦,只等战事结束,估计宫中的后宫就得多一位侧妃了。八壹中文網
也有人说,看当时陛下对这个摩西女人这么热情,只因这么多年,萧大小姐身上的毒血还是没有解,说她已经好了的消息都是假的,再加上这一次他们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得了天花,恐怕命不久矣,这一次陛下也算是要放下了。
现在这个摩西女人,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了,皇上早就感动不已了。
说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人敢当着尹泽锦的面儿说,不过,却不妨碍流言蜚语传到尹泽锦和萧婵的耳朵。
尹泽锦听着黑着脸不言不语,萧婵却无所谓。在她看来,这些人当兵在外,生活枯燥乏味,有点事情猜测和议论也极大的丰富了他们的军旅生活,这是多好的事儿?能娱人,也是大功一件嘛。
而且到底是什么摩西女人,尹泽锦的心意又是什么样子的,她是最清楚的,自然不需要再因为别人的荒诞猜测,就不知所措,还要生什么气。
第二日她就听说,军中已经有人私底下开设了赌局,赌陛下更喜欢萧大小姐还是摩西女子,赌最好皇后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据说萧大小姐的行情非常不好,比较她得了天花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很多人十分肯定萧大小姐活不长久,现在这个摩西女子陪在尹泽锦身边,自然是投现在这个的人多,一赔十的比例,听得萧婵心里痒痒,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
“尹泽锦,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去下几注,我还挺想去玩一玩的。”
“什么?”尹泽锦正坐在大帐案几边上看奏报,问得心不在焉。
“听说他们赌得很厉害呢,我是一赔十,我也想去赌,赢光他们的银子。”说起银子,她一双眼睛里全是亮色。
“……”尹泽锦没有回答她。
在他看来就是这里没有太多的病人,没有人中毒,甚至没有很多医书,让萧婵解闷,她自然是有一些无聊的,尹泽锦不去理会,任由她自己去玩耍。
“喂,要不要我也帮你下几注?”
尹泽锦从军情奏报中抬起头来,侧过眸子去看她,先是看她的脸。再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不对,准确来说,是落在了她手里的书上。
“你怎的又在看这书?”
“啊?哦。这个呀。”萧婵挑了挑眉,“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吗?这里没有医书让我看,我自己带来的都看了八百遍了。”
萧婵随意的翻动着手里的小黄本,无所谓地说,“尹泽锦,老实说,这个书的内容真的太单一了,知识量也不太丰富,如果你喜欢,我这些日子闲着,可以帮你写啊?”
尹泽锦的脸黑了,可萧婵却像是发现了极大的商机,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儿,将书往他面前一放,双肘撑在他的案几上,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锭锭的银子,眼睛在发亮。
“你说,咱军中的将士们都寂寞得紧,如果我把书写出来,然后大量刊印,给将士们人手派发一份……当然了,成本费,还有我的辛苦费用也是不能不要的……咳,这书印发之后,一来可以丰富军中将士的私生活,二来也有助于稳定军心,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怎么样?”
“萧、婵。”两个字尹泽锦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那目光里的火大像是恨不得捏死她。
萧婵心里一慌,立马退后了两步,举起双手来,“喂,你不要乱来啊,我就说说嘛,不行就不行呗,我也不是那种人,就想让你放轻松一些嘛。”
看着他绷紧的脸,她又笑了起来,抬头拿着他面前茶盏里的水来喝,大概觉着有些烫,手刚伸出去莫了莫,烫得吐了吐舌头,双手飞快地抹着耳朵,又低下头去,对着茶盏的水面呼呼吹气……
尹泽锦盯着她,看她撅起时红扑扑的嘴唇还有盯着茶盏时不停眨动的睫毛,觉得她吹出去的气,不是吹皱了茶面的水,而是全吹在了他的心里。在她之前,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其实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并不新鲜,并不好看,可她做来却总有一种不同于任何妇人的美好。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见他呆住,萧婵端到嘴边儿的茶盏又停了下来,递到他的面前,“小气,你是皇上,给你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