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锦微微一愣,哭笑不得,不由生气的低骂了一声,“看来在你心里,银子果然比朕还重要?”
他恨恨地骂完了,怀里的人儿却眼一闭,又不理会他了,像是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他看着她那讨人嫌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可他手刚抚上她的脸,就把被子滑了开去,露出一个雪白的香肩来,瞧得他身子微微一热,赶紧拉上被子给她裹住,不由有些薄怒。
“一提银子,就醒。不说银子就睡,萧婵,你想没想过朕的感受?”
“唔……”萧婵缩成了一团,攀住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呢喃,“尹泽锦,咦,你好像没穿衣服?”她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没有睁眼,可手却不规矩,唇角浮现起一丝笑容来,“我就说嘛……我要是……死了……很久没碰你了……真是亏大,大发了……我一定要……使劲的碰你……比之前更努力……哪怕生下孩子……”
他被她的话和动作给刺激到了,按住她的手掌,“萧婵,你在说什么?”
打了上嗝,她靠近了他一些,又喃喃一句“我说我要给你生孩子,马上……”然后,不等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再一次华丽丽的昏睡了过去。
“萧、婵?”他嘴角微微一抽,凑过去看了看。
她双眼紧闭,唇角还泛着乌嘴。但这一次真的是昏睡过去的,鼻间有浅浅的呼吸。他心里一松,终究又抱紧了她,低低一叹,隐隐的,没有人看见,他的唇边,竟然也有一丝笑容。
“陛下!”朝九在外面喊了一声。
“说!”
“属下可否进来说话?”
知道他想说的话不太方便,尹泽锦沉默一下,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儿,身子微微一动,紧紧盖严了她的身子,这才让朝九进来。
屋子里的火炉很暖和,朝九手心有些冒汗,他一直没有抬头,更没敢去看榻上的两个人,只是垂着眼皮儿,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知道了。”尹泽锦终究是一个冷静的人,听完蹙了蹙眉头,看着朝九。
“晚点把‘十天干’都给朕叫来。”
“陛下?”朝九吃惊一下,猛地抬头看着尹泽锦。
尹泽锦有十二个护卫。
除去朝九和影之外,还剩下十个。而这十个,才可以真正称得上传说中的“隐卫”。因为在平日里,他们并不像朝九和影这般,常常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很多人都不太清楚他们是谁。
他们之所以叫着“十天干”,是因为他们的名字是按“十天干”中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排序的。在十天干的手底下,分别又有一支队伍。队长称为甲一,乙一,丙一,以至类推。这一支队伍的人数不多,但却是真正忠诚于尹泽锦的人。
不过在这些年里,尹泽锦真正用到他们的时候不多。如今,如果不是事情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也绝对不会动用他们。朝九盯着尹泽锦,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尹泽锦不仅没有解释,还低低补充了一句。
“另外让影放下手里的事,亲自跑一趟辽东。告诉武昊,当日他在卢龙塞大帐中对朕的许诺,兴许用得上了。”
那日朝九就在近前,自然知道武昊说了什么。
一时间,他惊愕不已,满眼都是疑惑,“陛下……”
尹泽锦慢慢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再让我的女人,吃个鱼都要舍命去捞。”
昏迷中的萧婵尚且不知道尹泽锦“冲冠一怒为条鱼”的事情。
两三日下来,她陷入了昏昏沉沉的世界里,一直半睡半醒。在掉入冰洞之前,她的身体向来很好,除了以前身上的毒血,又因为她要制毒,所以每次会有伤害以外,萧婵几乎没有过生病,伤风感冒都很少有,更不要说像这般一病不起。可这一次可能冰水里泡久了,伤到了根本,小牛犊子终是成了弱不禁风的病黛玉。
若论她这病的收获,便是把尹泽锦的头疾吓好了。
或者说,他顾不得自家头痛,衣不解带地守着她。她睡,他不睡,她不睡,他也不睡。整夜他都当值。她渴了,他倒水。盅里的水永远都温的。不冷,也不会烫。她要出恭,朝九总会在第一时间拎来恭桶。同世间女子一样,夜间她睡觉,手脚总是冰凉,可不论是她的手,还是他的脚,总有他的体温给捂暖,这让率性惯了,向来不惯被人伺候的她,病得都不太像自己了。
晕了睡,睡了晕。不知不觉,三日过去了。
从大帐回来,尹泽锦顶着风雪入屋,脱去外披的大氅,低头见她还在睡着,皱了下眉头,看一眼朝九。
“去把灶上的鱼羹端来。”
说起鱼来,不得不说萧婵又立了一功。虽然她差一点在冰洞里殒了命,却实实在在创造了一种极好的冬季捕鱼法子。在锡林郭勒的驻营地附近,有好几处较大的淡水湖。如今有了她这个法子,北伐军的伙食都有了改善,鱼羹是喝得着的了。那日萧婵再醒过来时,得知此事,还小小的得意了一回,从尹泽锦那里讨了赏赐。
“陛下,鱼羹来了。”朝九小心翼翼,恭敬地端上鱼羹。
“你下去吧。”
听了尹泽锦不咸不淡的淡然声音,朝九瘪了瘪嘴,却是不敢多话。如今伺候萧婵的差事儿,都由尹泽锦自己都包办了,自然轮不着他。虽然他心疼尹泽锦,却也不敢去抢差事儿,只盼着床上睡了这么长时间的萧婵,赶紧的好起来,让尹泽锦少遭点罪。他有愧疚,自然不敢多说话,他退了下去,帐帘合上了。
尹泽锦探了探滚烫的碗,慢慢走到床前。
低头,看了看她眨动的眼睫毛,无奈叹一口气,曲指敲在她额上,“懒婵,该起了。”
入冬的时候,温暖的被窝简直就是诱惑。难得有这般可以懒惰变猪的日子,萧婵确实是早醒了,不乐意起床。如今被敲了头,又听见他无奈却哄着她的声音,翘唇莞尔一笑,鼻子里懒懒地“嗯”一声,睁开左边一只眼睛,瞧他片刻,终是长长舒展下酸软的手脚,打了个哈欠。
“这日子睡觉太美,不乐意起了。”
“睡多亏神,多活动,身子康复得快,这是孙太医说的,你萧神医不会不知道吧?”尹泽锦淡淡说着,扶她坐起靠在床头,又顺势塞了一个软软的靠枕在她后背上,这才将鱼羹端过来,“吃一点。”
这两日吃多了这东西,萧婵一闻,胃就有了反应,嘿嘿一乐,她讲条件,“可以不吃吗?”
“不可以。”尹泽锦刚准备喂她吃东西,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皱了皱眉头,放下碗,探过来莫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裳。见果然睡得有些湿润,他没说旁的,直接唤朝九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就要替她换。
“喂!”窘迫一下,萧婵微微眯眼,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好心情地逗他,“话说,那两日我起不来床,我身上的衣裳都是你换的?”
“不然呢?”他挑眉。
“咳,好吧。”他面容太过淡然,萧婵逗弄无趣,摁住他火烫的手,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今我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来。若是你还想借故看本宫的身子,可是要额外付钱的了。”
淡淡看她一眼,尹泽锦懒得理她,都没有回答,伸手就去解她中衣的盘扣,解了两颗,似是怕她冻着,又把被子拉了过来,盖住了她。萧婵愕然一秒,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像是真不把她当成女子了,反倒不好意思了。
“说了不付钱就不能再看,嘿嘿,我自己来。”
低头看了一眼按住他的小手,尹泽锦面无表情,“放心吧!你现在虚弱成这样,睡一觉都能说这么多汗水,朕还是很有底线的,自然不是什么都看的,怕是要荼毒朕的眼睛,朕都没要赔偿。不要朕换也成,你得先把赔偿算清楚!”
“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朕说有理,便有理。”
“……”
莫名其妙被讹去了一笔,萧婵觉得冤得慌。可她好手好脚的,又不是残废,让男人伺候换衣裳,不如让她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所以,不得不屈服在尹泽锦的尹威之下,投了降。
换好衣服,她身子舒服了,确实觉着有些饿了。一把夺过尹泽锦手里的碗,端着那碗鱼羹来,很是没客气。可大概是这几日吃得太多,加上营中作料缺乏,味道确实差强人意,吃了不过小半碗,她就没有食欲了,打个饱嗝,摇了摇头,把碗还给尹泽锦,表示自己吃饱了。
“不好吃?”看她一眼,他皱了皱眉头。
确实不怎么好吃,可萧婵不想表现出自己肠胃娇气,更不想让他担心,或者说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只咋了咋舌,笑嘻嘻摇了摇头。
“好吃呀。可我整日在床上躺着,缺少运动,能吃下多少?”
“好吃就行,把这些吃完。”
他一说完,萧婵脸就苦了下来,看着他,瘪着嘴巴,“不想吃了,真饱了。”
“吃!”
“你给钱?我再吃。”萧婵现在也拿捏住了和尹泽锦在这里的这点恶趣味,两人分别开始算钱,她自然不能吃亏,既然态度上赢不了尹泽锦,至少要赢回来点钱吧!反正尹泽锦又不缺钱,反正到时候会不会再给都两说,现在先要了再说!
尹泽锦眉头一蹙,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掐死她,可她到底还是活得好好的,还把她刚才被他讹去的银子又诓了回来。一想到占了他便宜,萧婵顿时来了精神,只把鱼羹当着药,“咕噜咕噜”便灌下去一碗,为了以示诚意,就差舔碗了。
“怎样,够意思吧?”
看着她灿烂的笑,尹泽锦无奈一叹,“要钱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