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磨牙,受不得他如此淡定,“你就不问我,惹是我赢了,我准备让你做什么吗?也许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那个什么呢?”
“不必要。”
“为什么?”
“因为婵儿你永远赢不了我。”看着她气得发狠的样子,尹泽锦一撩唇,“好心”的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脸,以示安慰,情绪淡然无波,“气什么?输在你家爷手上,是你的福分,以前让着你,朕的心思就跟你一样,但是先不一样了,朕有计划的,婵儿还是不要打破为好。”
“哼!你不好奇,我可好奇死了。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说出来吧?你想想,你赢了我,我已经够痛苦了。你还要吊着我的胃口,我更痛苦,阿锦,锦哥哥,妾身痛苦得心都痛了。”
说“心都痛了”的时候,她瘪着嘴,做黛玉捧心状,却一不小心做成了东施效颦态。看得尹泽锦嘴唇狠狠一抽,但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毒舌加淡定。
“婵儿是想出恭吗?样子实在很逗人。”他竟然敢说她是像是无法出恭的脸?
萧婵苦恼极了,终是不装软弱小白花,认真严肃地问他,“尹泽锦你太可恶,既然知道让一十子我也赢不了,为什么还与我下?”
他一叹,“有些人不到黄河,心是不会死的。”
萧婵磨牙,“不要嘚瑟,总有一天,我不仅要赢你,还要在棋盘上也给你摆一个字。”她萧婵好歹也是隐世大师之徒,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认输,她倒是不知道,尹泽锦以前竟然是在让着她,
他起身收拾地方,不以为然地揉揉她的脑袋,“摆什么字?”
萧婵狡黠一笑,“你猜?”说罢见他挑眉,她暗笑:吊胃口谁不会?
……
棋局虽然输了,但这天晚上,萧婵仍是缩在尹泽锦怀里睡过去的。只不过此“睡”非彼“睡”,傲娇的尹泽锦愣是不想伤害她,非得守住重要防线,要给她留一个轻便之身
萧婵心里纳闷,尹泽锦哪里来的自信,他们之间只要有一次她就会怀孕呢!虽……虽然之前就是如此,但是并不会每次都是如此吧!所以尹泽锦到底在吓担心什么?
原以为会气得睡不着,没想到,一沾他的怀抱就睡过去了,中途都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见亮,帐中黑漆漆一片,只有少许光影,她心里一惊,下意识便探手摸向了身侧。
他果然不在了,只是他躺过的地方,余温还在,好久不曾与他分开,这感觉极是嗤心。
顿时,她腾地坐起,低喊了一声,“尹泽锦。”
话音未落,她飞快下床往营帐外面跑去,刚撩开重重的帐帘,便撞进来一股子凉空气,冷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但头顶上,也适时传来一个声音。
“怎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他语气不太友好,还有些生气,显示是在担心她。
可萧婵先前太过急切,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忘了穿鞋。闻言,左脚与右脚互相搓了搓,她拽着他的衣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慢慢靠入他宽敞的胸怀里,不吭声,就装乖顺。
“哎!”他的叹息,全是纵容。
一年多来,两个人每晚相拥而眠,呼吸交错,如今分别,她原本是闹着要跟他一起去的。可他交办了营中重要的差事与她,她走不成了。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尹泽锦第一次郑重的向她交办军务,她不能让他为难。再且如今又有了尹泽瑞的事情,她更走不开。但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恼火,恼火往后一段日子,或两三天,或七八天,或十来天,或一个月都将感受不到他令人心安的心跳和呼吸,再不能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了。
“我以为你走了。”她的脸色在薄暮下的营帐门口,显得有些苍白。
“傻夫人,我即使要走,也得和你道别。”
“嗯。”她环住他的腰,眼睛里满是依依不舍的别情。她喜欢他用这种沙哑又无奈的声音叫她“傻夫人”,喜欢他用这深邃专注的视线看着她,喜欢他明明不悦还默默地抱着她,任由她撒赖。
萧婵不爱太矫情,那情绪被压入心里,她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好。”他拦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沿上坐好,又蹲身下去,拿过她的靴子慢慢套在她的脚上,做得极是认真。萧婵一动未动,只是认真看着他为她穿鞋,眼眶里慢慢就蓄上了一层潮湿的雾气。
萧婵心里的尹泽锦无所不能,可他并不太习惯侍候人,所以,为她穿靴子的过程便做得复杂和缓慢,等他好不容易一板一眼为她穿好,将脚放下地时,他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在轻雾般的灯光下,低低一笑。
“婵儿你似乎又长大了,得做新鞋子了。”
他不提,萧婵也知道,漠北的生活资源少,但她这身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脚长大了,脚上的靴子属实有些紧,尤其是她穿上了厚厚的棉袜之后,更是难为了双脚。
但她没有提过,更没有告诉过他,一双鞋不合适,比一个人不合适要轻松许多,只要与他在一起,穿什么都无所谓。
“才不要!旧鞋穿着最舒服。”
她笑吟吟的说着,却从尹泽锦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歉意的光芒。她知道,尹泽锦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的女人在长身子的时候,竟然没法子有一双合脚的靴子,这对于他来说,比被人扎上几刀还要痛心。
“婵儿,再等等,很快一切都好了。”
听着他几乎没有情绪的解释,萧婵点了点头,笑着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儿,“我相信,你马上就要走了吗?”
她问得极轻松,可眼眶是红的。
“嗯。”尹泽锦看着她,“刚点完兵,将士们都在校场上等着,我是过来与你辞行的。”
“哦,好,那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见她淡然,尹泽锦明显松了一口气。想想,又将她抱起来,放坐在床沿上,“不然,你再睡一会?”
“不睡了,等下我便要去找父亲。你快走!”
她笑着推他离开,想尽量表现得轻松点,可沙哑的声音,却掩不准她的情绪。在他转头离开的刹那,她心里一激,冲了过去,紧紧环住他的后腰,把脸贴在他宽敞温热的后背上。
“尹泽锦,你要早些回来。”
尹泽锦解开她的手,回头捋了捋她的头发,在她额上印了一吻,似是想安慰,但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步出了营帐,那肩膀上进来时还挂着的雪花,到他出去时,还没有融化,只一件黑色滚边的大氅在冷风中荡漾。
“扑!”一声,帘子放下了,帐里,只剩她一个人,萧婵一个人征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患得患失。
今天是腊月初七,是她的生日,他走了,她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战场上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哪怕尹泽锦是天子的身份,如今不一样被上京城的那位不仁之人利用,有了一些不良的谣言。
萧婵搓了搓手。刚抱过他的腰,他冷硬的盔甲凉了她的手,一时难以暖热,她伸手到火盆上烤了烤,默默的静坐着,直到听见外面吹起了号角,才慢慢踱出去。
校场上,一众将士列队而立。
尹泽锦骑在马上,身穿戎装的他,腰佩长剑,外罩黑色大氅,手握缰绳,没有望她所在的方向。于千万人中,他永远是那般的卓尔不群,佼佼尊贵,无人可及。
这是她看上的男人,是她已经死心塌地一生一世的男人,萧婵一直自诩自己的眼光很好,尹泽瑞上一世虽然对她无情,却也是天子之姿,当然这一世的全心付出,对她而言,尹泽锦自然比尹泽瑞好上千倍万倍,尹泽瑞在她眼里跟普通男子相差无几。
现在的尹泽锦却牢牢的抓着她的眼球,久久都移不开眼,想把他看回来,不要离开她,哪怕两人还要继续在这里也好,她不想让尹泽锦有危险。
“将士们,近来天寒地冻,情况你们都看见了,饿的饿,病的病,我军许久没有行动了,战斗力急剧下降。今日随朕前去阴山带粮草,就当操练一下兵马。余下留守大营的将士们切记,摩西骑兵彪悍,对漠北地形又熟,我军如今虎落平阳,但绝不要做软蛋。战必胜,攻必克,不论身处何种地步,尹卫军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必赢,攻必克!”
旗幡翻飞,枪戟铿锵。
看着山呼海啸般呐喊的将士,尹泽锦抿了抿唇,慢吞吞回头看了一眼大帐的方向,似是没有看到躲在角落里的萧婵,回过了头去,高举佩剑,沉稳冷厉的声音直破清晨的薄雾。
“出发!”
漠北大雪窃玉,别离之情。辽东冷风偷香,依然颜色。归云去,鸳衾被暖,转眼人迢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