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经丙的话,萧婵气不打一处来,为他的出口不逊,更是因为这些人受尹泽锦的护佑,却丝毫看不进去,现在竟然如此背叛了他,萧婵自然忍不了,她也粗俗的说道。
“老子以色侍人?”
萧婵这么太长时间在军营里说话早已有些粗俗,而且现在她是男子,自然说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她现在嗖地看过去。那是原本是一个卫指挥使,职务极高,名叫沈经丙,正是兵变事件后才往调入尹卫军做了五军营的领兵将军,往常二人见面不少,那是一个极为谦逊有礼的人,见了她脸上总挂着笑意。今日二话不说,直接将矛头对准她,自然不会没有原因,定然有人授意。
一念至此,她不怒反笑。
“沈将军这般说我,实在抬举。但就事论事,你凭什么说皇帝陛下不管大营里的人了?他去阴山,不是亲自去押运粮草吗?要是不管,他何必趟这浑水,走那么远的路?”
沈经丙嗤之以鼻,“哼!不要把营中兄弟都当傻子,皇上才登基多久,朝廷早就是五皇子的了,但是现在就算皇上在这里,但朝廷弃我等于不顾,定然是将我等划为与陛下一样要投降一党了。若不然,为何漠北大营的军饷数月不发?弟兄们当兵打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吃粮饷,饱肚腹,全家不饿吗?如今营中库存的粮食最多还能维系半月生计,可现在阴山的情况我们都不得而知,若是要不回粮草,难不成咱们大家伙儿都得在这等死?”
萧婵看着他,“没了?”
他不解地一愣,萧婵突地笑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钱吗?”说罢她朝影使了个眼色。
影会意,点了点头,把马匹上大包小包的金银放了下来。一个个包袱悉数打开,“哗”一声,里面的东西全部堆在了点将台上。火光映照之下,金光闪闪的黄金,烁烁生辉的白银,还有各种各样精美的饰物珠宝,霎时晃花了一众将士的眼睛。
校场上,登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萧婵干笑几声,道:“钱这东西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哪里有情分重要?人若死了,钱没花光,多憋屈?”
听她这般说话,影唇角微微一抽。
她却不理会,又道:“诸位看清楚,这是不是钱,是不是钱?!”
下面有人在抽气中询问,“这里有多少钱?够我们分吗?”
沈经丙吃惊半晌儿,也没好气地问:“你怎可能有这样多的钱?”
萧婵翘起唇角,嘿嘿一乐,“老子穷得只剩下钱了。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先带回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点将台下的众位将士,不要说普通兵卒,便是好多参将副将们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样多的金银珠宝堆在面前。听她这样一讲,场下顿时安静下来,都想听她的后续。一时无言,只有火把的光线卷着夜色,烟雾熏出一股子浓重的阴霾,让人心里凉飕飕生出诡异。
萧婵冷笑,看来还是金钱有魅力,也最有说服力。
清了清嗓子,她心疼的瞄了瞄那一堆金银,继续正色道:“诸位兄弟,我们的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尹卫军中的老人都很清楚,当初和他朝夕相处在军营里面的将士应该很清楚,所以奉劝诸位不要听信小人谗言,给自己带来祸事。到时候,钱没捞着,命没了,就不值当了。”
场下仍是没有人回应。
萧婵笑吟吟看下去,也不介意,“实话告诉你们好了,这些银子是皇上让我先行拿回来安慰弟兄们的。”
一听是尹泽锦,下面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可萧婵却拉长嗓子说了一个“但是”,在他们安静看来时,继续道:“但是陛下的银子不是白给的,只给自家兄弟,不给小人。现在,愿意相信陛下清白的人站在校场左边,还要跟着去投奔他军的人站在校场右边。中立的人,站中间。”
她先前的话便鬼得很,这一句话,更是怪异。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儿,还是沈经丙发问,“我等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我有办法完美的解决这个争端,想来沈将军也不想军中血流成河,到时候,带去给你要投奔的人的时候,只剩一堆尸体吧?”
沈经丙略惊,“你想怎样?”
萧婵扫了一眼校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难得绷住了脸,声音却仍是带着笑意,“很简单,相信元照国陛下的,一会儿由我清点金银,大家平分。要投奔他军的,营房大门开着,请便,不送。中立的……”
拖长了嗓子,她邪恶地一笑,“老子最讨厌墙头草,两边倒,通通绞杀。”
她这样子极是不讲理,狂妄又剽悍,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那股子劲倒是极狠,可很明显,这般说出来,肯定有人不服。
“你凭什么决定我等的生死?”
“就凭这个——”
萧婵手中火把高高一举,一阵“哐啷”声响过,谁也没有想到,那支新近组建的精英队员先前没有出声,如今却都听她的。他们整齐排列开来,手上拿的是营中最尖锐的火铳和火炮,架在点将台的两侧,威风八面,在呼啸的北风中,将点将台上的萧婵衬得极是英武,仿佛她才是这漠北大营的大将军王。
众人惊住,“你敢私自动武?”
萧婵往场上看了一眼,“对,动武,你们动还是不动?”
随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声音响过,很快,校场上的保尹派开始有了动作,他们纷纷往校场的左边移去,并且排列得极是整齐。
可除此之外,再无人动作。
反尹派嘶吼起来,开始怂恿闹事,“弟兄们,我等大老爷们,为何要听一个不阴不阳、公母不分的杂种说话?火炮算什么?咱们不怕死,即便死了,也是元照国的鬼,不能跟着去做摩西鞑子的走狗。”
萧婵看着他们吼得厉害,唇角翘得更高,再一次,她高举起火把来,红红的火光把她的脸照得米分嫩清隽了不少,轮廓精致,极是好看。
“既然大家不同意就此散伙,那我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可以让营中兄弟步调一致,更不会伤了彼此和气。这个办法叫投票。仍是像现下这般,支持陛下的站左边,投奔他军的站右边,哪一边人数更多,咱们就听哪一边的话。至于点将台上的银子,同样也只分给支持陛下的人,这样公平公正又合理,大家没有异议了吧?”
“那中立的呢?”
“中立的就跟随胜的一方行动。实在不愿意的,爱走走,爱留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那许多。”
校场上又一次喧哗起来,可移动的人,只有保晋派,不停往左边。
萧婵冷笑一声,加重了声音,“看来大家还是都支持咱们陛下嘛,我看如今右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为了公平起见,限时一炷香的工夫,开始清点人数。”
反尹派的人,在人群里互相递着眼色。
他们的人数原本就占优势,比人数不怕保尹派。虽然他们不乐意听萧婵的,但此时不动,只怕被她利用,反倒被她拿捏住话柄,得罪了更多的中立,不好行事。再者,她说的方法确实有理,如此一来,倒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慢慢的,有人开始往右边移动,有人开动,速度就快了,比人数多少的时候,反尹派怎肯示弱?
看着校场上蚂蚁一般密集移动的人群,萧婵脊背上都是冷汗,心脏“怦怦”直跳,但面色一直保持着平静,只时不时与几个保尹派的人交换一下眼神。
一炷香很快,仿若玩点兵游戏一般,人群从哄乱不堪慢慢趋于平静。
有一部分人站到了左边,有一部分人站到了右边,有更多的人,依旧还留在中间。
中立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办法,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移动的脚步慢慢停下了,偌大的校场上,泾渭分明,但乍一看,明显右边投奔他军的人数多于左边支持尹泽锦的。一看这个结果,众将士小声的议论起来,但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点将台上的萧婵。
她也看着场下。
反尹派中,有十来个品级极高的将校,真让人不寒而栗,见到己方占优,沈经丙笑着挑衅,“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得点了数才知晓。”萧婵冷冷笑答,随即,挥了挥手上火把,“中立的人,麻烦点一下数!”
听了她的声音,原本默默站在中间的文书经历周文责向她点了点头,领了十来个亲信兵卒开始往右边去点数反尹派人数,另外一个副将范宏水则带了人往左边去点。
校杨上一直有人在小声议论,相对于人数来说,算是很安静。
萧婵看着点数的周文责,一动不动,但此时,她已经不得不佩服尹泽锦这头腹黑的老狐狸。
没错,这正是尹泽锦去阴山之前交给她的军务。
试想一下,就连老孟都知道尹卫军中有大量的将校和人员调动,他又如何不知?以前他无所谓,一是那些人没有向他动过手脚,二是他现在不仅是军中首领,更是皇上,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放大,所以这次他只是想带兵打仗而已,是谁的人都好,只要听话就用。
只如今,他既然有了这心,又怎会在身边留下隐患?自从上次营中粮草被黑皮等人焚毁开始,尹泽锦就一直在寻找机会。
这次他离开,就是给他们机会,再一箭双雕,如今,其中一只雕已经中箭,走入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