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锦率领五万军队日夜兼程,抵达了阴山山脉。
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如墨的苍穹下,尹泽锦默默坐于帐中,这次阴山的事情,他不是想不到,但是若真的一帆风顺他倒是不自在了,这一次朝廷上以王氏为首的一群人全部展露无遗,尹泽锦是欣慰的,朝廷里的异心,这次可以一并铲除了,只有尹泽一那边再坚持着,到时候他带兵攻入的话,这次不仅是外忧,还有内患一并铲除。
突听外头马声“嘚嘚”,很快便有人入内,长长喊了一声“报!”。
他眉头微紧,转头面向来人。
那是一个从山海关过来的尹卫军斥候,见到尹泽锦,抱拳单膝跪地,将手上文书呈与朝九,认真道,“陛下,属下有一喜一忧两件事要禀报,陛下先听哪件?”
尹泽锦看他一眼,淡淡哼一声,“再多一个字,朕拔你舌头。”
朝九嘿嘿一笑,当然知晓他不会真的拔舌头,但仍是不敢再与他多说废话,只捡重要的说道:“好消息是武昊将军已于腊月初九申时攻破山海关,初十率兵夺取密云和顺义,大军如今兵临都平府城下,与王家留守的兵马形成了对峙之势,这是武昊将军的来函。”
“嗯”一声,尹泽锦简短道,“继续。”
朝九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尹泽锦冷若冰霜的脸,迟疑片刻,声音更低了。
“还有一事颇为棘手,汶河来了消息。住在南家府邸的江夏国宁安公主被杀,文佳公主重伤。此事引起了江夏国的强烈反响,江夏国王震怒,再次派人与摩西通路,要与元照国划清界限,令李将军征伐辽东,如今李将军的军队过了江,直逼卫辛。”
尹泽锦眉头微微蹙起,随手翻看着手上的文书,脸色较之前稍稍幽冷,语气更是沉重了几分。
“南溧阳如今在上京城还是在汶河,他如何?”
朝九垂首半跪,不敢看他的眼睛,“南大人是刚刚从南家离开的,准备进入上京城,但是听说五皇子被王黎控制,有的得到了这个消息,便在汶河却没有回南家,派人前来,请陛下的意思。”
尹泽锦沉默片刻,拢紧手上文书。
“纸笔伺候。”
这次尹泽一哪里,还需要南溧阳的配合,他自然要及时传信过去。
……
第二日到达阴山,还未与萧将军的将士们接上头,尹泽锦就已经遭到了埋伏,因为尹泽锦之前就有安排,将士们也对王黎的行为深感不满。
遭到埋伏后,五万士兵无一退缩,“对叛国之人绝不手软,今日吾等就是血溅阴山,命殒此地,也绝不让陛下伤了分毫。”
与尹泽锦的平和淡然不同,尹卫军的将士们极是愤慨。
这五万基本是尹泽锦的心腹,他们随着尹泽锦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今日,自是了解打仗的不易,也了解尹泽锦的为人。
尹泽锦成为皇帝自然也是他们共同的心之所向,尹泽锦亲自带领他们打仗,已经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些日子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就连他们也是气愤难当,那热血和不平涌上心头便再不能压下。
尹泽锦越是不作声,他们越是气愤。
王氏旗下的将士看着人群中冷着脸的尹泽锦,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哈哈大笑道,“陛下,你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吗?天下本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样,你跪下来替本将军擦鞋认错,叩头赔礼,本将军或可在王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饶你不死。”
为他擦鞋?叩头?尹泽锦眸子危险半阖,唇角勾出一抹极冷的弧线来。
这就是王黎手下的将军?尹泽锦根本叫不上来他的名号,想来王黎是文官,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将士,将军,大概就是一些江湖上的乡野匹夫,有一些拳脚功夫,都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高手,就敢自负的单枪匹马。
想来王松弋是个人才,武功又高,怎么就没有告诉他父亲,这样的人只会坏他们的事呢!
“好大口气。”不等那边的将军再接话,整个尹卫军的将士气血都翻滚在胸腔。
“弟兄们,王叛徒该死!咱与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杀!杀!杀!”
以五万人对二十万人结果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但尹泽锦素来不喜冲动行事,他最擅长的便是兵不刃血。先前的不辩不驳,自然是为了引起将士们的不平。
哀兵必胜,古礼也。
打与不打另说,首先在气势上,就得压这个乡野匹夫一头。这边嘶吼起来,如狼如虎,呐喊声破入云霄,整个苍穹似乎都在为他不平,为他呜咽悲歌。
这结果,也惹得阴山行营的将士,有一些默默心寒,剑拔弩张的形势,一触即发。
那将军见尹泽锦不动声色,他是皇上,被如此羞辱竟然都能够忍耐的住,让他捉摸不透,再看尹泽锦仍是清风霁月般泰然自若,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皱起的眉头再难松开。但事态已然发展至此,不动武没法解决。
转而,他又看向他自己的人。
“将士们,胜者王败者寇,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我们就要拼死一搏,为了胜利,为了全新的朝代,杀无赦!”
“谁敢?”尹泽锦冷喝一声,缓缓抬眼看他,平静无波的眸底,慢慢生出一抹决绝的杀机,凛冽如同要撕碎猎物的野兽,瞬间让人屏紧了呼吸。
“你敢动手,朕定要你追悔莫及。”
那将军骇了一下,避开他冰裂般森冷的目光,冷冷一喝,望向场上众人,“不知死活,动手!”
他们知道王黎控制了尹泽一,就以为整个皇宫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内,现只剩下了无法回去的皇帝尹泽锦了,自然觉得有了依靠,在尹泽锦如此杀气面前也敢如此一搏。
那人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阴山行营兵卒们便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黑幕苍穹,风卷雪舞,闻之让人心生恐惧。刀光剑影,弓弩箭镞,血气、杀气,人声、刀声,嘶吼声,杀声四起,偌大的营地上乱成了一团。
这是一场血肉之躯的混战。
尹卫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加之如今个个心有怨恨,更是疯了一般刀刀皆是斩杀之力,那英勇无匹的样子,观之令人生寒。
片刻工夫,雪地上便已倒下了无数的尸体,还有一个个挣扎着倒下的伤兵,鲜血的红,与白雪的白混在一起,颜色极是刺目。
就在这混杀之时,营外突然一人飞骑而入。
“报——!”
漫天的风雪纷飞,这人的一个“报”字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人人都杀红了眼。该杀的人还继续杀,还砍的人也还在砍,整个天地已经是一片杀戮的屠宰场,直到他高举的手上,扬起一个黄金的令牌。
“德亲王捷报,有令到。”一声划破长空的嘶吼之后,四周安静了些许。
这里不管是阴山行营还是北伐军,都是元照国将士,捷报这两个字,还是极有威慑力的。
待他们听清楚是德亲王时,北伐军松了一口气,心里激动不已。
“住手!”尹泽锦唇角微微一扬,冷冽的面色深幽难辨,挥手让人停下。两边的人听到德亲王,都想要知道上京城的情况,到底谁是胜者王,纷纷住了手。
场上安静下来。
“陛下,德亲王传信来,依照您的计划,已经与摆脱王黎的控制,如今只等陛下的一声令下了。”传报之人激动的说道。
“德亲王做的好,告诉他朕也马上就要胜利了,让他看好王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走了。”尹泽锦吩咐道。
对面的将士听到了上京城他们的局势有一反之势,他们自然也有一些恐慌了,“口出狂言,还没从爷爷这里过关,这二十万士兵可不是吃白饭的,本将军倒是要看看您是怎么快赢的。”
“朕朕有此意。”尹泽锦毫不畏惧。
那将军嘴硬,但是身后的士兵们却一个个的都相信了,他们不肯配合他上前冲锋,他有些难堪,只能看着那个送信之人离开,说道,“我怎么能够相信刚刚的消息是真的,为何王大人不曾给我送信?你们所说了可有证据。”
尹泽锦还未开口,大军围着的营门口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证据当然有。”
随着那一声出现,尹泽锦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娇俏人影,她大步走在前头,身着男装,却长发飘飘,走路的姿态不若闺中女儿的端庄矜持,却是步步稳重,极有气势。尽管两人相距很远,又是在这样的雪夜,可他似乎仍能看见她眉眼上的飞扬。
同时,他也看见另一个依然熟悉,却不想见到的男人,一身乌黑战甲,紧随在她身后,领了一群趾高气扬的锦衣卫,含笑靠近,戏谑出声,“大晚黑的,你们好有兴致,本公子也来凑凑热闹。”
见到王松弋出现,那将军原本寒着的脸,突地好看了一些。为了避开萧婵先前那个“有证据”的话题,他赶紧打个哈哈,上前几步,拱手一揖,朗声大笑,“公子何时来的,吾等奉命在此埋伏,您可算来了。“他们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一般说道。
王松弋微微颔首,轻笑一声,环顾一眼大营中的将士人人武器在握的样子,又瞄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好不悦耳,“你是谁?谁给你的权利见到皇上不跪,在此口出狂言,怎么你觉得自己武功很厉害能打的过陛下,还是你的手下如尹家军一般有很多的战场尽管,和最傲人的武功。“
那将军无言的看着王松弋,他说的他一件都没有把握,他现在也是强撑着,现在看见王松弋如此说,也都一个个的下马跪下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侧副将,“张立,此事交由你来督办,差事办好一点,切记让陛下满意为止。”
“是。”
一场乌龙仗打完了,粮草的问题也顺利收官,眼见着着将军已经服软了,突然身边一个极快的人影闪过。
脖间微微一凉,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让他瞪大了双眼,鲜血霎时从他的脖子上汩汩流出,再配上他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极是狰狞恐怖!
“这一刀,是给你的教训。下次胆敢出言侮辱陛下,不会只是给你放放血,这把刀将会插入你的喉管,送你去见阎王。”
说话的人,是朝九,持刀的人,也是朝九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给了那个将军一刀?
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里,他静静收回匕首,不再多一句话,也不再看他们,又默默地走回了尹泽锦的身边,表情冷静得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在前一瞬抹过别人的脖子一样。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场上几乎无人反应过来。尹泽锦面无表情,冷硬如铁,显然是默认了朝九的行为。
萧婵微微张着嘴,佩服着朝九的武力,却说不出话来,别看朝九像个小孩子,但是他的武功恐怕如今已经能和武昊,影相提并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