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安低头看,瞬间惊呆。
五个金炉、掉落的巨石、金河,一起组成了传说中的星云阵。那些砸开的碎金子在火光照耀下如密布的星群,星光闪烁,妙不可言。
她记得爷爷在世时,常教训哥哥们,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哥哥们才华横溢,很少听得进去,总觉得云家阵法才是天下无双的,至于古籍里记载的各种战术,各种机关,各种阵法,各种兵器都是传说,既然后人无法复刻,那肯定是前人的幻想。
如今她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星云阵,才知道这天下的高人到底有多高、到底有多神奇,才知道星云阵到底有多凌厉……
这还只是仅仅在石室里布成的,试想,若真的将星云阵放在战场之上,不管是山谷,长河,还是平原,两军对阵之时,刹那间万石齐发,火药与利箭呼啸狂卷,敌军能抵挡住吗?根本无路可逃!
“让我再看看。”她抱紧慕长情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慕长情你见过这样的阵法吗?太玄妙了,一环扣一环,让人喘息不成,无法逃生。”
“你不是又喘又逃了?”慕长情转头看了她一眼,抓住了石壁上的一只幸存下来的琉璃灯,揽紧她的腰,给她再看一眼的机会。
“那不一样,怎么可能人人逃得过。”她拧眉,瞪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底下的一金一石一火,恨不得马上就把这画面画下来。
“小十二,看一眼可是要亲一下的。”他唇角扬了扬,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一百下!看一百眼!”云长安挥挥手,激动地说道。
星云阵实在太美了,她没有想到在凶险之后,会有幸目睹如此盛景!她和慕长情是会不是唯一的看过星云阵而没死的人?所以,在此时此刻,任慕乌鸦亲破她的脸都甘愿,她要把每一个阵眼都刻进脑海里!
慕长情眼角抽了抽,视线低去,看向底下浩瀚的星火之海。
“我们还能下去吗?我想在里面走走。”云长安期待地问道。
“据下次机关开启只有半盏茶的功夫了,你若想与这个星云阵永存,你就下去吧。”慕长情的手臂松了松,作势要让她自己滑下去。
“喂,我说了让你亲一百下啊。”她慌了,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放,腿也盘了起来,缠到了他的腰上,像只猴子似的挂在他的身上。
“是你亲本王,亲完了再说。”他长眉轻挑,唇角勾起一弯笑。
云长安恨不得戳死他!
“不看了!”她忿忿不平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留恋地朝下面又看了一眼。
多美啊,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一次星云阵!
慕长情也不和她罗嗦,手臂用力,双脚在石壁上用力蹬了一下,借力继续往上。
石室之顶的入口早已封住。他们抵达最高的矿道口,暂时落下,寻找机会。
慕长情把她放下,拿起石子,在地上飞快地画出矿道分布图,“我找了一轮规律,只有一处没有想通。你看这里……”
他把石子放到东南角一处,抬眸看向云长安。
云长安勉强把注意力从底下转回来,看向他画的图。星云阵虽好,没有活下去好。先解机关,以后再想办法进来看看吧。
她换了好几个角度看分布图,轻声说道:“我曾在前朝大元帅荀郁的手稿里看到过类似的布阵图,他是用在与金国一次对战中的,后人称为“荀破阵”。当时金国有一位姓古的小军师,用一个小法子破了他的阵法。”
“哦,如何破的?”慕长情乌瞳一亮。
“也是歪打正着,他派去送信的灰鸽子被射中,正好掉进了凹形区。当时为了避免这些信鸽落入敌军手中,在它们身上都装有火药,一旦落地而没有及时取掉脚下圆环,即会燃烧。凹形区这里正好是破阵之处。”
“凹陷处,这里只有一个。”慕长情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东南墙壁角落。
就是那里了!
“要小心。”云长安皱了皱眉,小声说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弄错了,咱们两个真的得在这里陪着星云阵过下去了。”
“那也不错,互相啃对方的爪子度过余生。”他撩起长袍,从腰上取下腰带,手腕掸了一下,腰带成了一柄软剑,还未等云长安看清楚,他不知道从软剑哪里抽出一根弦,把软剑变成了一把弓!
“这是怎么弄的?”她好奇地去摸这把神奇的‘剑弓’。
“小心伤到手。”他眸凝锐光,飞快地搭上一把短箭,满弦射出……
动作一声呵成,行云流水,又力透千钧,有雷霆之势。
短箭又狠又准地射中了东南墙壁正中的凹槽。
嘎吱……
钝响之后,在东侧的墙壁之上的一处机关打开了。云长安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兴奋地说道:“真的对了,书中自有救命法,你以后一定要多读书啊,要不是我读得多……”
她还没叨叨完,慕长情捞起她就走。
就在二人快冲进出口时,弦筝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比他们先一步钻进了矿道中,进去时还推了二人一把。
机关开启的时间极短,弦筝这一挤,把慕长情和云长安挤开了,慕长情抓着云长安往前推,在机关关闭之前,把她推了出去,她前脚出去,后脚机关关闭,还夹住了她的裙角。
“弦筝,你这个小人。”云长安怒气冲冲地骂道。
弦筝脸色阴沉,刺了她一眼,直接撕开她的裙摆,冷冷地说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吧,只要你这样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
云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冷笑起来,“那你也别想好过。”
“我现在就杀了你。”弦筝往前一点,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出去?前面机关重重,没有我,你休想离开。”云长安愤怒地抓住了他的耳朵,使劲往两边拽。
弦筝只用五分力道,她可不节省力气,能用多大的力气,一丁点儿也不保留。弦筝的一双耳朵楞是被她扯得像兔子。
“放手。”他气急败坏的抓住她细细的手腕往两边扳。
“还找死吗?”云长安怒斥道:“弦筝,本小姐告诉你,现在乖乖地跟着本姑娘走,不然你就等着被困死在此处。”
弦筝额角青筋暴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转开了头,“那就请十二夫人带路。”
“先把闲王救出来。”云长安转过身,尝试着推了推青石闸。
“机关都是从里面开启的,外面没有用。闲王自己努力争取吧。”弦筝满眼薄凉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拖。
“小人,卑劣!”云长安怒骂道。
“闭嘴。”弦筝手掌用力,捏得云长安的腕骨咯咯地响。
“本小姐不走了,你跟着本小姐一起死在这里吧。”云长安往地上一坐,一副誓死不动的架势。
“你……”弦筝额角青筋再跳,直接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扛到肩上。
“呵,你爱扛就扛,记着,本小姐专指错的地方,让暗器喂饱你。”
弦筝的脚步停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那你自便。”
他把云长安往地上重重丢去,拔腿就走。
云长安揉了揉摔痛的屁股,转身奔向机关关闭的地方。
慕乌鸦被关在里面了!
“喂,听得见吗?”她把耳朵贴在青石板上,大声问道。
矿道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慕乌鸦?”她又用力推了推青石板,大声喊道:“同一个机关不能开启两次,你试试第一次我们看的那个凹陷处,千万不要再碰刚刚这里。”
依然没有动静。
她正灰心时,突然间矿道又摇晃了起来,她的心一沉,看来慕长情真的犯错了!
“慕大爷,你这个倒霉鬼!不是我不救你啊,我仁至义尽,你自救多福!”她缩了缩肩,撒腿就跑。
这里和里面不一样,还有残存的琉璃灯亮着,足以照明。
她一边跑,一边扭头看,盼着那道青石闸门再度开启,慕长情能钻出来……
可是,他的死活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是个抠门的坏家伙,反正他是慕家人。她不是说过,慕家人死一个少一个,死光光更好?她已经陪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了,这都是他自己的命……
她抿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头,一直往前跑。跑出河阳最好,跑不出,那也不要再回王府!
前面渐渐有人声了。
好像是弦筝的声音,又好像有和玮的声音。在底下困了不知道有多久,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了?长河的冰化了吗?那个白袍人有没有出手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