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范,怎么回事呀,我感觉头有些晕。”瘦婢女缩了缩脖子,胆怯地往四周看。
“冻着了吧。”阿范咬咬牙,抓住云长安的头发,扳过她的脸想扎她。可是,针呢?
她脑子里有些发懵,傻呆呆地转头看云长安。只见云长安耷拉的眼皮子飞快提起来,一头湿发粘在脸上,她的眼睛藏在头发里面直闪光。
阿范吓得猛地一个哆嗦,飞快地甩开了云长安的头发,连退两步,抖着手指推瘦婢女,“你看看,她醒了吗?这个药很厉害的,怎么可能这么早醒了……”
瘦婢女明显有些怕阿范,虽然也吓得直发抖,还是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云长安头发。
“啊!”瘦婢女眼睛猛地瞪大,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阿范被瘦婢女给吓到了,哆嗦着往前走了一步,看向云长安。只见她眼睛翻白,舌头外吐,嘴里还在冒血……
啊!阿范也发出一声急促短尖的呼声,撒腿就跑。
云长安维持着这样子,慢慢坐起来,拖着嗓音叫她:“别……跑……呀……”
阿范跑得更快了!
“没用的东西。”云长安抹掉嘴唇上的果浆,伸了个懒腰,倒回榻上,“就这么点破本事,还敢到我面前来得瑟,自己等着捡牙去吧。”
“你还真敢装。”弦筝拉长着脸从门外进来了。
云长安翻了个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道:“弦筝你都被罢官了,还在我面前横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长河结冰的原因吗?”
弦筝的呼吸紧了紧,小声问道:“你知道?”
云长安坐起来,掸了掸衣袖,淡淡地说道:“你去,去当时建石室的所有匠人的名册给我。要最详细的,长相,身高,年龄,籍贯,擅长什么,爱好什么。不得有遗漏。”
“你给我下令?”弦筝往前一步,冷笑道:“难不成你真把自己当十二夫人?”
“不,我当然不是十二夫人,”云长安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慢悠悠地说道:“我是如今唯一一个能带着你解长河黑冰之谜的人。”
“狂妄!”弦筝怒斥道。
“你如今被罢官,很快就有人顶替你,你的府第会被腾空,你觉得你那些东西藏得住吗?机会只有一次,你是赌一把,还是乖乖等人顶替你呢?你也看到了,石室里的机关我都可以解开……”云长安顿了顿,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别忘了我是谁。”
“不过是个满地乱钻逃命的小女子而已。”弦筝转头看她,目露凶光。
云长安撇嘴角,回到榻上躺下,“公子请便,爱给不给。反正我能拿得到。”
弦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拂袖而去。
“你袖子长,你袖子大,多甩几下。”云长安嘲笑道。
砰……
门关上了,是弦筝去而复返,用力摔上了门。
云长安拢好头发,慢步走了出去。
弦筝这个人,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他自视甚高,在河阳苦心经营十年,让他放弃这一切,是绝不可能的。只要有机会,不管是云长安还是雨长安,他都会一试。若不出她所料,今晚弦筝就会把名册给她。
“夫人。”冬至和春分匆匆回来了,飞扑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
“没事就好。”冬至双手合下,冲着西方拜了三拜。
春分扳着手指头,好奇地问:“夫人,为何阿范和小芽像见了鬼一样?奴婢还以为夫人发羊癫疯了。”
“是吗?”云长安眼儿弯弯地笑,“走,吃饭去。王妃不是说,还要请大家吃饭?”
冬至轻轻摇她的袖子,“真没事?”
云长安淡定地点头,“反正本夫人没事,别人有没有事,本夫人就不知道了。”
远远的,只见钟睿瑶一行人正从顶上的泉池小道下来。云长安加快脚步,一溜小跑过去拦住了钟睿瑶。
“闲王妃有礼了。”她笑吟吟地上前去给钟睿瑶行礼。
钟睿瑶错愕地看了她一眼,神情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十二夫人,酒醒了?”
“醒了,谢谢王妃的葡萄美酒!不如今日就让妾作主,宴请王妃和众位妹妹。”云长安又给钟睿瑶福身。
钟睿瑶抿抿唇,抚着额头说道:“下回吧,方才好像是泡久了,头有些晕,今日不陪夫人和妹妹了。不过本妃已吩咐下去了,夫人和众位妹妹就在这里用膳。”
“头晕吗?”云长安上前去扶住了她,眼皮子抬了抬,歪着嘴巴笑,“王妃,妾懂按摩之术,不然让妾替您按一按?王爷就很喜欢妾给他按头呢。”
“改日吧。”钟睿瑶看了一眼她的丑脸,匆匆别开了脸,“阿范,走吧。”
阿范扫了一眼云长安,垂着脑袋往这边走。云长安等她过来的时候,悄然伸脚,把阿范绊得踉跄往前栽。
“阿范姑娘小心。”云长安拉住她,眼神往下低,见她未有坐过的痕迹,想那针还在她的裙子里,于是笑了笑,故意往后甩了一下手,把阿范甩得直接坐到地上。
嗷……
阿范一声尖叫,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你叫什么?”钟睿瑶被她惊到了,捂着嘴连退两步。
“我……”阿范摸到了裙子里的针,脸色骤变。
“哎呀,有个虫子!”云长安假意过去替她查看情况,直接夺过身边一位婢女手里的扇子,接连往阿范的屁股上拍。
阿范疼得眼泪哗哗的流。
云长安就是不放开她,挥着扇子用力拍。要打就一次打疼,打趴下,打得让阿范再也不敢来她面前横着走。而且必须在钟睿瑶面前打,钟睿瑶若是真精明,近期内就不会再来招惹她。至于以后,她扬帆而去,钟睿瑶继续当闲王妃,大家再不相见。
那么长那么尖的针,扎得阿范嗷嗷直叫。钟睿瑶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盯着云长安看了一会儿,抬步就走。
“王妃……王妃……”阿范跪倒在地,膝行往前,去追钟睿瑶。
云长安把扇子丢开,叹了口气,“虫子打跑了,春分,快把阿范姑娘扶起来吧。”
春分憨憨地应声,过去拉起了阿范姑娘,十分老实,分外热情地替她拍打身上的草灰。扑、扑、扑扑……又拍到了阿范的屁股!
阿范几声尖叫,推开春分就跑。
“怎么这么没礼貌,你是婢女,我也是婢女,我都蹲下来给你拍灰了。”春分很生气,甩着手,不满地抱怨,“我的手都拍疼了,你还不领情。”
可阿范她能不跑吗?阿范的屁股上长着两根针!这两根针若是扎在脸上,准扎出两个血窟窿。其心之狠,可见一斑。
能用这么狠的丫头,主子也善不到哪里去。或者是这些大家千金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在皇家贵族里容身,在很多时候,心不得不狠!说到底,还是怪男人。男人娶那么多老婆,女子不得不争。若不争,那就悲惨一辈子,被人踩一辈子。谁肯呢?
冬至上前来,拉着春分的手看了一眼,马上就明白过来,气愤地骂道:“我还真以为是温柔贤淑的女子。”
“我哪里不温柔贤淑了?”春分更生气了。
冬至瞪了她一眼,回到云长安的身边,担忧地说道:“她肯定明白了,只怕以后还会为难您。”
“她暂时不敢动,王爷的心在我这里呢。”云长安拂了拂袖子,淡淡地说道:“去牵马,我要去城外。”
“不是吃饭吗?夫人干吗现在出城?我看到厨房里做了肘子,炖了鸡。”春分急了,猛地朝冬至递眼色。
“你和冬至在这里吃,好好吃。”云长安拍了拍她的肩,严肃地说道:“你记住,你是十二夫人的婢女,吃饭不可以落人后,一定要比别人吃得多,吃得快,一定要扬我十二房的威风。”
春分激动地哭:“夫人这是说奴婢是饭桶?奴婢是心疼夫人全身都是伤,在府里也吃不上好的,想让夫人抓紧机会吃好点呀。奴婢真不知道夫人成天乱跑些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身子是自己的,伤了累了只有你自己承受,奴婢又不能替夫人疼,替夫人饿!奴婢和姐姐都好几天没能睡着了,日夜担心夫人,夫人就不能对奴婢和姐姐好一点吗?”
“傻姑娘!”云长安抚了抚她的小脸,感叹不已。人心真古怪,至亲可能薄凉,外人也有可能真善。
“那夫人就跟奴婢去吃饭!”春分推着她往花园走。
云长安舍不得看这傻丫头哭,乖乖跟着她和冬至去吃饭。
冬至也松了口气,跟在她身后叨叨,“夫人以后还是小心点,今日你扬鞭摘花,管家可都看到了。”
下一回就收拾管家!云长安极讨厌那三角吊梢眼的胖男人。
宴席很丰盛,酒菜俱佳,还有侧姬借酒兴唱曲起舞。各个兴高采烈,河阳是否成为孤城,与她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