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园拿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清亮的眸子飞快地抬起。
云长安转过身,镇定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主持放心,我绝无恶意。我想看看主持背上的皮肤。华琅烟上瘾程度,从皮肤可以看出来。”
“阿弥陀佛,劳烦执事。”方园薄唇微抿,将佛珠挽到腕上,长指捏着僧袍前襟,慢慢揭开。
僧袍里面是一件淡青色薄棉长袍,再是青色亵衣。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方园主持很喜欢青色。”云长安主动接过他手中的僧衣,理平,挂到身边的椅背上。
“贫僧送来寺中时,身上就包着青色的襁褓。”方园终于除去了最后一件上衣,只着青色长裤,双手合十,轻宣佛号,“请问大执事,贫僧着瘾可深?”
云长安从未见过有人有如此完美无暇的肌肤。
白皙,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没有半点疤痕,更无胎记与痣。四肢修长,虽清秀,却又肌肉线条紧实。
“你练武?”云长安绕着他走了一圈,好奇地问道。这不像文人的身材,只有常年习武才会有样有力的肌肉。
“修内功心法,强身健体。”方园睁开眸子,温和地看向云长安。
“若没修心法,可能上瘾不会这么深。主持只怕要受苦了。”云长安微叹。
“哦?”方园楞了楞。
“紫龙卧雪原本是那一位养蛊所用之法,你长年在园中苦思棋局,就像温火煮青蛙,慢慢吸进有毒的香味。若不是你与他有特殊的渊源,就是那个狂傲,要击败每一个比他要好的人。以此为乐趣。”云长安拉起他的手指,取下银簪,肃容道:“得罪了。”
话音落,簪子里伸出一根尖刺,扎破方园的指尖。一团带着香气的血珠慢慢涌出来,静卧在他的指尖,像一颗艳丽的宝石。
“七天之内,不要出这间屋子。”云长安捧起僧袍给他,轻声说道:“我开方子,让寺中主事去给主持熬药。戒瘾是非常痛苦和漫长的过程,这七天,只是开始。”
方园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问道:“那执事的瘾,如何戒?也要留在藏经阁里吗?”
“哦,你看出来了?”云长安错愕地看着他。
方园的视线投向她的指尖。
她心慌意乱时,扎自己的指尖扎得有点银,簪子留下的伤口深了一点,上面还有刚凝结的乌色雪茄。
“实不相瞒,华琅烟这种东西,最可怕的地方不在让人上瘾,而在于它会因人而异。你是男,我是女;你是和尚,我是俗人,你心中有佛,我心中有魔。所以,我们两个戒瘾的法子不一样。主持,我希望你为我保密。”云长安把手藏进袖中,朝方园笑了笑,慢步走到高大的书架前,手指从一卷卷书上滑过。
这里的藏书果然种类繁华,包罗万象。不仅有佛法,各门派武功,还有诗词,水利,铁、木、铜各种铸造工艺,甚至还有刺绣,瓷嚣,陶艺。
“主持,为何这里有这些书?”云长安不解地问道。
“这是青州寺的规矩。建寺以来,每一件在这里住的居士,离开前都要留下一卷书。”方园系好僧袍,慢步走到她身后,从书架上抽出一卷铸剑术递给云长安,“说起来,这本书与云家还有些关联。是一位曾给云家为门客的游侠留下的。”
“哦?”云长安捧过书,立刻翻开了第一页,看上面的捐书人的名字。顾漠之?从她记事起,不记得有这样一位游侠门客。她翻了几页,里面记载着是寻常的铸剑术,还有几把传世名剑的记录。
她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于是把书放了回去。转头时,只见窗前有人影匆匆闪过,没能看是男是女。
“主持,您就在这里看看书,念念经。我去给你开方子。记住,不要出去。这里是寺中唯一没有染上紫龙卧雪香味的地方。主持平常很少来这里吧?天天泡在花园里,悲花伤春。”云长安打开门,大步往外走去。
方园垂着眸子,直到她的脚步声下了台阶,这才慢慢转过身,深瞳中光亮轻闪。
云长安开完药方,让小和尚下山抓药,再到熬好药汤,已是夜色浓浓时。
她不喜欢天晋。
以前的云长安听人说起天晋的冬天,那是银妆素裹,万里飘雪,美不胜收。实际过来走一遭,感觉人就算呆在屋里,也像呆在冰窟窿里一样。玩雪的乐趣,仅仅维持了三天而已,此刻只想早点去到温暖的地方,再不回来。
她往掌心呵了口热气,走到窗口,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对面看。慕长情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小子只怕是脚上长了车轱辘,一天能滚出十万八千里远。
怎么着,不敢面对她,也不敢对钟睿瑶,所以干脆躲起来了?
呸,不要脸!
“唷,长安妹妹在等七弟呢?七弟他可能不回来了。”慕轲寒从旁边厢房出来,一眼瞅到她,腆着脸过来搭话,“长安妹妹,不如别等他了。你看看三哥,三哥坐拥三城封地,土地富饶,民风开化。你随三哥回去,当三王妃可好?”
“不是三王八?”云长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的乌琅妹妹呢?”
“父皇说了,让我忘了乌琅郡主……哎……”慕轲寒装模作样地摇头,一副忧伤样子,“乌琅妹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能随我回去,怎会发生后面的事?此时早就坐在黄金屋里,披着翠玉裘,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他怎么还不滚?
云长安懒得听他罗嗦,啪地一声,合上了窗子。
“你关窗子干什么?本王要回去了,你要不要随本王一起?”慕轲寒站在窗口啪啪地拍打不停。
“三王爷先回去吧,我迷恋闲王殿下,生死与他在一起。”云长安随口说道。
这只是借口,堵上慕轲寒的嘴而已。不想慕轲寒听后嚷嚷了起来,“长安妹妹是不是糊涂了,他有什么好?皇上不会让他当太子的,河阳那地方阴气太重,哪比得本王那四季如春的三座城?你随本王回去,本王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开了窗子。
力气真大!
云长安震惊地看着他,此时的慕轲寒明显有些不对劲,双眼潮红,满脸的杀气。
“来人!”她知道情况不好,立刻扑向门口。先跑出去再说,对面有钟睿瑶的侍卫,说不定可以帮到她。
“去哪儿?”慕轲寒从窗子跳进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恶狠狠地笑,“长安妹妹,到三哥怀里来,三哥说到做到,马上封为你长安夫人,仅在正妃之下。如何?你们云家都死光了,臭名远扬,有三哥给你重振家风,你得好好爱着三哥。”
云长安知道他虽然混帐,但绝不会这样大胆!只怕也是在园子里吸多了华琅烟,现在神智不清,恶性大发。
“长安妹妹长得真美,这小脸儿真是滑嫩。”慕轲寒死死钳着云长安的手,反拽着她往炕上拖。
云长安的香袋在腰上,她的手被反着,实在没机会。更要命的是,自打发现自己中了华琅烟的毒之后,她明显感觉得到四肢酸软,不像平常那样灵活自如。上瘾的初期症状就是她这样。她之所以想在这里留七天,是想看看她的办法用在方园身上到底会不会起作用!她怕着呢,怕直接在自己身上用药。她这小心思,还没过一个晚上就受到报应了。若她下午就离开这里,绝不会被慕轲寒如此钳制。
“三王爷,你先手,我先帮你解衣可好?”云长安放缓语气,想哄他放手。
“不,本王喜欢撕掉女人的衣服。”慕轲寒话音刚落,一手抓紧她的手腕,另一手摸出锋利的匕首着她的衣领往下狠狠划拉一下。
滋啦……
衣帛撕裂的脆响后,云长安整个后背露到他的眼前。
“长安妹妹身子,本王今晚也好好享用享用。”慕轲情用腰带反绑上她的手腕,把她往炕前推了推,整个骑到了她的腿上,抓着她已被撕裂的衣袍再狠狠往下撕了两下。
这下子,云长安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长裤了。
她羞恼交加,偏偏用不了力,也无法三百六十度扭过脑袋去咬他。
这样被他面朝下摁在炕上,鼻子都快被坚硬的炕给摁扁了。
“云长安,本王好好疼你!”慕轲寒双臂撑下来,嘴唇凑到她的耳边,邪气地笑,“本王让你知道,本王比老七那个废物强多少倍……”
砰……
一只凳子在慕轲寒的后背上重重砸下。
慕轲寒猛地转头看,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举着凳子,满脸惊慌的钟睿瑶。
“睿瑶妹妹,怎么,你也想到炕上来?”慕轲寒跳下炕,扑过去抓钟睿瑶。
钟睿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可是她一向柔弱,没跑上三步就被慕轲寒给一脚踹翻在地。
“你的侍卫呢?叫人……”云长安焦急地说道。此时她的声音比刚出生的猫儿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