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何新,你私自向父王透露我的情况,父王还做出如此离谱的事,你们这样只会害了闲王。”钟睿瑶压低声音,强忍情绪,小声说道:“受点委屈算什么,若不能忍耐,委屈就白委屈了。云长安的到来,激怒了这些将军,他们的言行必将传至瑞帝耳中。瑞帝容不得有人对他放肆,云长安誓必要维护严家人,到时候,你说闲王对这些人是保还是不保?”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闲王殿下不可能为了她与皇上对抗吧?”侍卫不服气地说道。
“严家何其无辜!还有,你太不了解闲王了,你不要再多事,不然你就滚回去。”钟睿瑶厉声低斥。
何新咬咬牙,退到一边站着。
钟睿瑶在院中站了会儿,缓步走向云长安的房门前,站了会儿,犹豫不决地抬起手。就在指尖快碰到门上时,她的手突然又缩了回去,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
云长安躺着不动,耳朵里阵阵地轰鸣。放血术不可多用,她几天内用了两次,体力不支,整个人昏昏沉沉。
爱上慕长情,非她所愿,非她所料。天大地大,人多如细沙,她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中,不乏年轻贵公子,聪慧多情者有之,孔武英俊的也不少。但她就是对慕长情动了心。她这个人哪,若她不愿意,没人可以逼迫她。情不知为何所起,渐生根叶,再难去除。
她真的错了吗?
不,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既然无错,她又何需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误解?她要做的,就是去寻找真相,重扬云家威名。
躺一会儿就好,她只需要躺一会儿,就能恢复体力,再战人世。无论是谁,若想用这种办法阻止她前行的脚步,那是幻想,绝不可能成功。
“长安姐姐?”一颗小脑袋钻进门内,担忧地看着她。
“玺王殿下。”她转过头,虚弱地朝他笑了笑,“我睡觉呢,你不要偷看我。”
慕云玺犹豫了一下,钻了进来,一溜快步到了榻前,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给她。
“你吃这个吧,这是太医为我配制的养身丸。用了极名贵的药材,很有效。”
他能活至今日,全是这些药的功劳。一丸值千金,云长安怎能吃他的保命药?
“吃吧,你要是不能好好的,怎么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坏女人啊。”慕云玺从瓶子里倒出一颗淡绿的丸子出来,喂到她的嘴边,“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拿我娘发誓,如果我干坏事,我和我娘一起死掉。”
“别说傻话了。”云长安拍了拍他细细的胳膊,轻声说道:“自己留着,这药难配得很。”
“我少吃一丸又不会死,你吃吧。你乖乖的。”慕云玺坚持把药往她嘴里塞。
云长安有一些犹豫,这毕竟是瑞帝最疼的小儿子,会不会借此之机杀她?
稍后,她定了定心,张嘴吃药。
“长安姐姐,你不要和他们生气。”慕云玺坐在榻沿上,挠着下巴,轻声说道:“被人家骂一骂,活的时间更长。”
“还有这样的说法?”云长安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和他说话。
“你看我们家,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别人骂得半死,好多人在家里扎小人就扎我们几个呢。可我们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我父皇那个人,我知道,盛元国一千个人里面,有九百九十九个人不恨他,那就是我。他其实也就是怕死,总是觉得别人会杀他……哥哥们也不能让他放心。”慕云玺耸耸肩,小声说:“他说,在我的寝宫时,才敢睡着。”
“因为你最善良了,他不怕你谋害他。”云长安顺着他的话赞他。
“哪里!因为我那里有各种药,什么毒药到了我那里,全都是以毒攻毒抵消了。健康的人都不愿意去我宫里,是药三分毒,进了我的寝宫,正常人闻了那些药味儿,非要生病不可。那年有个刺客想对我不利,进去之后直接被我吃的药给熏晕过去了。后来,他们就不来了,安心等我自己活到12岁再死掉。”慕云玺大大方方地说完,自己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位小皇子真乐观。
云长安拉起他的手腕,仔细听了听他的脉象……简直乱到无法形容。就算想治,只怕也找不到治他的办法。
“好好的,12岁一下就闯过去了。”云长安抚了抚他的脑袋,轻声说道。
“肯定的。”慕云玺笑着点头。
可能真是那药丸的作用,云长安的精神状态迅速,她揉了揉额角,一跃而起。
“好了,我们出去找他们去。”
“走吧,我都饿了。”慕云玺乐呵呵地拉住了她的手。
云长安走了两步,朝慕云玺伸手,“玺殿下借我一百两银子。”
“韦虎,拿银子给长安姐姐。”慕云玺朝韦虎招手。
韦虎二话不说捧上了一张银票。
“不用给我,你去城中置办三桌酒菜,要最好的肉,最好的酒。让他们半个时辰之内送到将军府来。”云长安镇定自若安排道。
“哦,请他们吃饭,缓和关系。”慕云玺朝她竖大拇指,“能屈能伸就是真英雄。”
“不是,闻闻风里的气味。”云长安皱了皱鼻子。
慕云玺学她皱鼻子,“什么?”
“那边是将军府后厨,现在吹是的东南风,这风里的青菜味是从后厨方向飘来的。我闻到好半天了,一点肉腥味都没有闻到。没有肉,怎么吃得进去饭哪。我若吃独食,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破费一点吧。我呢,已经是天下不要脸女人的代表人物了,干脆再嚣张一点好了。”云长安掸了掸袖子,笑着说道。
“这个,抹一点。我本是要带回去送给母妃的,现在给你拿去妆点一下门面。”慕云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盒,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一盒上好的胭脂!
这小孩儿,以后必成大器!太会来事了。
云长安极喜欢他!
上了妆的云长安,唇红齿白,面带桃香,一头乌发如缎子般披在身上。旧衣裳也挡不住她光华满身,耀人眼睛。
一大一小两个人出现在议事厅外时,站在外面的侍仆都楞住了。骑马来的云长安风尘赴赴,面带倦色,当然不如一直在马车里休息的钟睿瑶看上去有精神,后来又被刘将军臭骂一顿,那脸色更难看。哪想到,这才一个多时辰,云长安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神彩飞扬。
“难怪小公子方才一直在和几位严将军大吵大闹,原来云长安如此美丽。”有人小声说道。
云长安朝那人笑了笑,指尖抵住议事厅的大门,慢慢推开。
光线和她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眼中,方才还说说笑笑的议事厅里变得一阵静寂。
“抱歉,睡了会儿,来晚了。方才在门口未能正式向老将军行礼,特此来告罪。云长安落落大方地走进去,抱拳向严桡行礼,观星台大执事云长安见过严老将军。”
严桡终于反应过来了,拈着胡须勉强冲她笑,“云执事多礼了,听说执事身体抱恙,好好歇着吧。”
“在青州城奔波了二十来天,身子骨娇气,让各位见笑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知道大家在聊什么,长安身为执事,于公于私,应该能听吧?”云长安环顾四周,微笑着说道。
“云执事,坐。”严桡上下打量她一眼,眉头慢慢拧紧。
哼……
严家的将军里有人冷哼,有人盯着她看,还有人别开了脸,满眼不满不屑。慕轲寒和慕长情各在左右首位,慕长情朝她点点头,乌亮的眸子里深海平静。他是了解她的,在难过的时候,不会想看到他在面前晃。他也知道,她能恢复。她和他一样,都是骨头硬的人。
云长安官职是大执事,从四品,官职在这里排最末,所以坐最后。
她缓步过去,不卑不亢地坐下。
“说到哪儿了?”慕轲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转开了话题。
“军饷之事,朝中只要能够解决。三个月内,必能破掉被大夏占去的漳水郡。那地方虽小,但是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已经丢了四年了,必须尽快拿回来。”严博重说道。
“既然丢了四年了,何必再要。劳命伤财。”云长安镇定地说道。
“女人不要开口。”刘将军瞪着她,又发难了。
云长安迎着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刘将军别忘了,我还是观星台大执事。这仗能不能打,全在本执事看过星象之后,愿不愿意说个行字。”
“你……无耻小人!”刘将军又炸毛了,跳起来冲她破口大骂。
“掌嘴。”慕长情右臂靠在椅子扶手上,转头看向刘将军,冷冷地说道:“不是已经说过了,她是本王的女人,你这么骂她,还是把嘴缝上好了。”
“你也是……”刘将军没说完,只眼见前一花,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是小白狮!
它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巴掌拍到了刘将军的头顶。
“身为左将军,受小人蛊惑,便如此沉不住气。这是想让严家军上下,为你的粗莽陪命?”云长安起身走过去,壮着胆子装出无畏的模样,在小白狮头顶轻拍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