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冬小酒的命令传到了各人耳中。
云长安一惊,忍不住动了一下,“你敢!”
木板嘎吱轻响了一下。她立刻趴好,警惕地看向底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慕长情已经回到了厅中,正看向她的藏身之地。
“那是什么?”有人小声问道。
“一盏灯呗。”有人回道。
就在此时,慕长情突然抬弓就射……
完了!
云长安浑身汗毛倒竖,飞快地按下按钮,那盏大灯眼睁睁在众人眼前变成了一只轮椅,利箭擦着云长安的头皮飞过去,削断一缕青丝,锃地一声,深深没入房梁。
云长安的脸捂得严实,连眼睛都在轻纱后藏着,她正要出声时,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冬小酒用暗器打中了她的哑穴。
这死小子,怎么专和她过不去?
她和慕长情四目相对,正犹豫要不要扯下面纱时,外面突然动静大了。
瞳风他们已经开始夺船了,这群小子跟着大国师苦练多年,早想找厉害的角色试试身手,也像云长安一样出师入世。若能在慕长情面前开了脸,那可就荣耀大了,大国师绝对会另眼相待,若能接上慕长情几招,那就更有箭靶。
“这是些什么人,身手如此诡谲?”和玮拔剑,诧异地看着瞳风。
他一手攀在桅杆上,一手举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弩弓,每一箭放出,都带着散发异香的细丝网,网住谁,谁就像条困死的鱼,不能再动弹。另二十一人像灵鲛一般从水中迅猛跃起,抓起一人又飞快地跳回水中……
“抓一个卖去奴隶城,十金一人。”瞳风吹了声口哨,给众人发暗语。
慕长情飞快地转身,对着云长安又是一箭,但他并未伤她,而是一箭穿过木椅,把椅子连同她的袍摆一起钉在了顶棚上!
慕乌鸦的箭术,已臻大乘境界,出神入化。
幸好他手下留情,没一箭穿透她的腿,不然地话,她这双腿可又要受一次罪了!
她用力拔了拔箭,没能扯动分毫。正准备放弃,等着他前来取下的面纱,朝她露出复杂又狂喜的表情时,她突然看到被利箭击裂的木板里漏出一点银光。
里面有藏了东西,是暗器吗?不太像。若是暗器,早就万箭齐发把她给打成鬼了。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小刀,顺着裂缝用力撬开,一只巴掌大的银色小盒子落到她的手中。
这盒子有暗格,还有小机关,锁也是特制的九孔锁。这全难不倒她!她取下戒指,轻轻扳动两下,变成了一根细扁的工具,熟练地打开了九孔锁。
里面有一个白色丝绢成的小包,她用袖子包住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丝绢抖开,一张泛黄折旧的信滑了出来。她看到上面的血色文字,双瞳猛地一扩……
血书!
第二页血书!
这就是爹爹那封“通敌叛国”的信的后半部分!
云长安的心跳扑通通地乱窜,比看到慕长情还要激动。她找寻的真相,怎么会出现在这艘战船上?难道李奔参与了这件事?
不行,李奔被关在商船下的暗舱中,她要找李奔问清楚。死小酒,害她无法说话。而且这种时候不说为妙,万一有人发现她知道了此处藏有血书的秘密,跑去把李奔杀了呢?
云长安匆匆把小盒子塞进怀中,抓着小刀直接割下了被箭穿透的袍摆,把利箭穿着的木板也取下了。机关弹下,她落到地上,从扶手两侧飞快地伸出两只木制巨翅,在机关的弹力作用下,直接把她弹出了窗口,像一只巨鹤一般,腾空而飞。
等慕长情发现她时,她正坐在伸展开巨大翅膀的轮椅上,往商船上飞去。
慕长情毫不犹豫地搭弓向她射出第二箭,就在利箭凌厉地破风而至,射中云长安时,冬小酒凌空腾起,一剑击开长剑,把云长安往前推了一把。
云长安扭头看向了慕长情,风掀起了一角白纱帘,露出了一小半白皙如玉的脸颊,但很快她就捂住了白纱,轻盈地落在了那艘商船上。
“所有人,撤退。”她以腹语传令,令人驾着商船全速往前。
“大师姐怎么了?”瞳风随后追来,不解地问道。
云长安扭头瞪冬小酒,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穴道上摁,示意他给她解开穴道。
冬小酒不为所动,手腕翻动,直接甩开了她的钳制。云长安力气再大,大不过这臭小子!
咚……
慕长情稳稳地落在了商船的船舷上,利箭正对准云长安的眉心。
“你们是什么人?”他缓缓拉开弓弦,一双寒瞳里杀机闪动。
面对面站着认不出来是她,还要拿着箭对着她,云长安好想一棍子戳死他呢!他应该长着天狗一般的鼻子,一下就闻出她的气味才对呀。
转念一想,她这近两年来吃药泡药、完全就是在药罐子里浸着的,一身全是药味儿,简直像只背着一只大毒囊在身上,莫说闻出她原本的气味,若她朝体质差点的人呵口气,那人估计也会中毒晕倒。
冬小酒脚下快移两步,直接挡到云长安的面前,歪了歪脑袋,不露声色地挽了个指花。众师弟们会意,立刻各自散开,各占一位,准备随时向慕长情发起进攻。
冬小酒这死小子是存心要与慕长情争个高下!
慕长情手指勾开,利箭带着万钧之势,尖啸射出。
云长安被这强大的箭气震得耳朵嗡嗡地响,热血直往喉头涌。
慕长情练的新箭术?太可怕了!
行,冬小酒这臭小子既然不服气,就让慕长情把他打服气吧,免得他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念叨说慕长情不如他,说她白费心思在慕长情的身上。这小子在大国师身边呆得时间太久,把大国师看成唯一的神,今日让他瞧瞧这世上第一神到底是谁……绝对是她的慕长情!
她摁着轮椅上的机关,飞快地倒退了两丈远,到了商船船头上,钢爪弹出,把她直接吊上了商船二楼。从这角度看着他,越看越欢喜。在他打赢了冬小酒之后,她就取下面纱,在这里朝他招手……再猛地跳下去,像以前一样,直接扑进他的怀中……
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一定很意外,一定很欢喜哪!
慕长情被冬小酒等人围在中间,近战中弓箭已经无法施展,他反手背好弓箭,一柄三寸长的短剑从袖中滑出,剑刃锋寒锐利,就算她隔得如此远,也能感觉到那剑劈过冷风带来的凌厉杀气。
冬小酒一向自恃武艺高,一开始并不许瞳风等人帮忙,但一百来招下来,慕长情就把他逼得脚下浮乱,差点被一剑削掉胳膊。他脸色猛沉,退到船舷边,手中长剑挽了两下,示意师弟们布阵。
瞳风吹了声口哨,抱剑飞起,直刺慕长情的心口。
喂,臭瞳风,谁许你来真的?云长安急了,拍着轮椅以腹语阻止瞳风。瞳风转身时朝她做了个鬼脸,继续朝慕长情猛攻,以腹语回她:我大师姐的心上人,我定要试个高下。没一点本事,不可以带走大师姐。
也对!云长安抿唇笑,又看向慕长情。好久不见,越看越激动。赶紧想一想,等下取下面纱后第一句话要对他说什么……要准备好,说最动听的话……
“主子切莫恋战,战船要紧。”罗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让云长安格外诧异的是慕长情居然非常配合地退开了十数步,飞身回到了战船上。
他什么时候也听起别人、尤其是女子的意见了?
云长安双眸眯了眯,身子往前倾,定定地看向罗裳。自打上船,这些人一直称呼罗裳为夫人,难道罗裳真的已经成了他的帐中人?
“唷,这居然是个妻管严啊?”瞳风跳上船舷,大声讥笑道。
云长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等着看慕长情的反应。只见罗裳踮起脚尖,不知在慕长情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慕长情慢慢转头看向她这边,手指抬了抬,让和玮等人悉数退开。
“你们是哪里的朋友?我们是郴西郡闲王府的人,愿与各位交个朋友。战船是我们一早就定好的,还望各位能让个路。”罗裳上前来,给云长安盈盈福身。
呸!
云长安热血冲头,猛地摁下椅子上的机关,椅子上的长翅伸出,带着她猛地飞向了战船。
众人被她这动作吓住了,就在云长安快冲到慕长情面前时,椅子突然往上升,她俯身伸手,拽下了慕长情的面具,手指在他的脸上用力拍了一下。
恨不得把这张俊脸给拍烂了,真当她是死了么?难怪这一年多来压根不来找她……还以为他是在休养生息,原来是根本无所谓。他身边不会缺有用的女人,走了她云长安,还有罗裳,还有刘裳,王裳……
呸!
她的轮椅落到慕长情来时用的小战船上,拽出脖子上的小哨子,用力吹响。
各位师兄弟纷纷跟来,落到了她的身边。
“哇,那是谁呀?要不要追?”和玮跑到慕长情的身边,诧异地看着他被拍红的脸,上面几枚清晰的手指印。
这是真打!
虽然角度不太好用力,但足以在众人面前让他丢丢脸。
他已经让她在众师弟和门人面前脸丢尽了,满门上下皆知她的心上人是慕长情,天天盼着去他身边与他双宿双飞,天天教训他们要好好地追求生活,去找个漂亮温柔可爱的小媳妇儿。现在倒好,她说的忠贞长久的爱情是笑话!
“云长安!”慕长情猛地拔身而起,脚尖点水,奋起疾追。
他建的战船胜在速度,在海上速度极快,不是他能追得上的。他落于水中,用力拍打几下水面,面色铁青地指着渐渐变成小黑点的船,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好大的胆……”
好大的胆……好大的心……怎么就能面对面而不认?
但云长安哪是不认?她是害怕,一个腿废了的人,能不能再让他欢喜?在爱情里,谁都有可能变成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