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气息迅速在夜风里弥散开……
云长安改坐回轮椅,让白茸茸去帮忙杀敌。它能顶上很多强悍的高手,尤其是在这密林里,咬得那些偷袭者无力反击。
她握着短刀在椅子扶手上快速击响,给不同位置的人传递信号。大网撒开,只管朝那些偷袭者身上网去。
九鲟和尾鱼带着还能战斗的士兵扑向敌军。九鲟的兵器是两把弯刀,狠戾地削过夜色,刀锋削过之处,兵器狠撞出锐利的火花,又是大滩的鲜血在地上淌开……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云长安的鼻腔里充斥着鲜血的气味,胃里翻腾着,想吐。
她咬着一块草药,忍下难受劲,聚集会神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判断哪边才是敌人真正准备进攻的方向。
弦音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高山流水一般地清澈悠扬。
这是弦筝的琴音!他亲自带人杀过来了,看来目标就是云长安,拿下云长安,慕长情就能一败涂地。
可是云长安要是拿下弦筝,那也是大胜利。
突然间琴声停了,厮杀声戛然而止。偷袭者留下一地的尸体,退得无影无踪。这一波攻击,他们击破了云长安所布的大部分陷阱。现在应该是暂时退开休整去了。
才寅时一刻苦,离天亮还那么长的时间!林子里的路错踪复杂,不知道他们下一回又会从哪边冲过来。
士兵们倒了一地,帮不上云长安的忙。慕长情必须要带最精锐的力量去攻打黑甲军,这里只能让云长安带人硬顶着。若没人传递消息,或者攻击会来得晚一点!但是弦筝来得这么快,只能说明她们中间确实有对方的细作。
“大师姐,他们人很多,你先走!我和九鲟在这里守着。”尾鱼退了回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小声说道。
“人多怕什么,来多少打死多少。”云长安抬袖抹掉他眉间的血渍,爽快地说道:“你们小心。”
她若走了,这些伤者必死无疑!
尾鱼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你真犟。”八壹中文網
云长安笑笑,小声说道:“你们为我出生入死,我怎么可能跑掉?再说了,躺了满地的自家人,我怎么也不能逃跑啊。”
“行吧,你犟着!”尾鱼吹了声口哨,和九鲟对了下位置。
“云丫,你怎么样?”云长安借着稀淡的星光,
第二波攻击来得非常快,比第一轮更加凶猛,比之前用的时间要短,很快就撕开了云长安所布的所有陷阱。
鼻子里全是血的味道了!
云长安的人也倒下了不少。女子军凭的是灵活和配合,还有林子里的地形,否则在平地上是无法与弦筝的人想对抗的。而士兵因为疫病的缘故,战斗力比平常也削弱了大半。能支撑到现在,全凭大家心中吊的一口气。
“大师姐,有些扛不住啊。”尾鱼退回来了,一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还是同伴的。
天色,终于见了一点光!
这个时候慕长情应该快到了吧?
“长安你没事吧?”关泠湮连滚带爬的从山洞的方向过来了。她藏身的山洞在后面,云长安他们挡在前面,偷袭者还没能找到那里去。
“你怎么出来了?”云长安眉头紧锁,推了她一把,“回去。”
“可是……”关泠湮扭头看到了尾鱼的背,他中的了两刀,背上血肉模糊。她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
“回去。”尾鱼脸色一沉,拎着她往回丢。
关泠湮清醒了一点,从他手臂里挣脱出来,急声说道:“我帮你止血。”
“不用,别添乱!”尾鱼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回云长安身边,小声嘀咕道:“这时候还跑出来,真是够烦的。”
关泠湮抿抿唇,跟了过来。
女子军和将士们正在休息,等着偷袭者再度进攻。女孩子们挤在一团,不时有人在哭,有人还吓得裤子上全是尿。
平常都只是操练,或者是跟着后面收拾战场,帮着照顾伤兵。今日是头一回亲自拿着刀剑和敌人拼命,有不少人腿早就吓软了,汗水泪水血水糊了一脸,认不出本来的样子。
“好可怕,公主,我们跑吧。”环儿和采采她们也找过来了,拖着关泠湮要逃。
“你们跑吧!你们还不如这些姑娘!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跑?死在这里也比跑要强!”关泠湮火了,推开环儿,跑过去给受伤的姑娘包扎伤口。
“可是……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云长安自己逞强,干吗拖着公主。”环儿哭着跪坐到地上,手却摸到了一截断手,顿时吓得尖叫连连,直往一边倒。
“我不要你了,你走吧。”关泠湮忍着内心的恐惧,捡起地上的刀,把裙摆撕开,用来给伤者包扎。她很害怕,还很慌,抖了半天,也没能成功地给一个人包好伤口。
停了半个多时辰,第三波攻击还没有动静。
云长安不知道弦筝想干什么,放出去寻找踪迹的猎鹰一只都没回来,无法探知他的位置。
“我去探探。”九鲟小声说道。
“不要去,这个时候绝不能分散。”云长安拽住他,小声说道:“我们坚持住,只要慕长情那里得手,他不得不退。”
“如果坚持不下去呢?不行,你必须先走。”九鲟一把抓住了白茸茸的尾巴,想让它过来背走云长安。
白茸茸身上的皮毛被血染得红通通的湿乎乎的,甩一下尾巴,血珠子四飞。
云长安给它检查了一下,还好,它没受伤。只是它饿了!肚皮扁扁地贴着,明显有些焦燥不安。
晨曦薄白,林子里的风变得湿漉漉的。云长安清点了一下人数,女孩子们基本上都挂了彩,重伤的姑娘有三十多个!
关泠湮正和云丫她们一起帮忙给将士们处理伤口。
“泠湮,你把受伤的姑娘都带去山洞,在那里守着她们,不要再出来了。”云长安定了定神,叫过了关泠湮。
“你没事吧?”关泠湮双手在裙摆上猛擦,说话都不利索了,嘴唇一直在颤抖。
“环儿呢?”云长安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环儿不见了!
关泠湮的婢女里,环儿话最多,抱怨最多!
“刚刚还在的,她去哪里了?”采采拖着发软的腿爬过来,拖着哭腔说道。
“我就看那丫头不顺眼,是不是她出卖我们的?要不然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云丫猛地跳起来,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愤怒地大吼:“看我把她抓回来剁成粑粑。”
“环儿只是话多一点,不会有坏心。”关泠湮赶紧解释道。
“那就是你啦!”云丫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冲着关泠湮挥了挥刀。
“不是!”关泠湮往前一步,大声说道:“我是天晋公主,用不着做这种事!”
“你是只会念诗的公主!”云丫和她针锋相对,半步不退。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云长安喝退云丫,严肃地说道:“看样子,他们不会进攻第三波,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
“困着我们干什么?”九鲟不解地问道。
云长安缓缓抬手,指向那些染上疫症的将士和马。
草药看上去起的作用不大,至少不会马上就好。而在这个过程里,他们也有可能会染上。现在弦筝不进攻了,他想耗死大家。起码让云长安自己受不了先冲出去!打进来,总比只抓云长安一个人要容易得多。
“弦筝这杂碎,看他长得细皮白肉的,还真不是东西。依辈份,他可得叫我师叔。不,得叫我爷爷。”九鲟抓起长弓,朝前面猛地连发四箭。
“别浪费箭了。”云长安拽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只怕人是出不去的,鹰都飞不出去……不知道慕长情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了。不然,让白茸茸去一趟。”
“不行,不能让它离开你。它是保护你的。”云丫拍着胸膛说道:“我去,我跑得快!”
“能有鹰快?”云长安轻轻摇头。
“我去吧。”尾鱼说道。
“你们两个得留在这里啊……”云长安还是摇头。能打的人只有这么几个,这两个人都不能动。
“我去,我是天晋公主,弦筝或者会有所顾虑……”关泠湮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
“得了吧,他眼里可没有公主二字。”尾鱼拧拧眉,靠着大树坐下,小声说道:“师父若能来就好了!”
他啊?
神出鬼没,不知道天天在做什么。
云长安秀眉轻锁,想了好一阵子,没能想出万全之策。若不是为了这些伤兵,她也不会这么为难。她想多救一个是一个。
淅淅沥沥地下雨了,渐渐的成了瓢泼之势。
山里面就这样,这时候下雨,说不定等下就会热到你想刮下两层皮,全看山神爷自己的心情。
“弦筝,出来见见。”她盯着雨水看了半天,突然大声喊道:“我知道你离我不远,我们有许久不见了,你出来看看,是不是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哪?”
“他哪敢出来,草包,娘娘腔,装什么凤鸣族,凤鸣族的爷爷在这里。”尾鱼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