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情跨于马背,朝她伸手。
云长安不假思索地从轮椅上跳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怀中。
“哎,皇上,皇后……各位将军,这椅子怎么弄下来啊?”几名大太监围过去,拼命往上跳,想够到那把轮椅。
就在这时,白茸茸一跃而起,巨爪抓住轮椅扶手,利落地摁下了扶手上的开关,收起木翅,直接把椅子拖到了地上。
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妈呀,真是成精了。”大太监壮着胆子过去拖轮椅,一路上不停地朝白茸茸拱拳陪笑,“狮大王,我来给王后搬椅子,你可千万别动爪。”
白茸茸甩了甩大脑袋,铜铃大眼冷冷地看了大太监一眼,爪子往轮椅上扒拉几下,把轮椅扒得连连转动。
大太监吓得赶紧停下来,不敢再往前。
“我来吧。”冬至掩唇笑了会儿,走过去推轮椅。
白茸茸同样冷冷地看冬至,甚至朝她张开了大嘴,露出一口的大尖牙。
大太监吓得眼睛发黑,差点没栽到地上。但冬至没理它,过去推起轮椅就走。白茸茸见冬至吓不到,打了个哈欠,慢慢吞吞地往高台下的荫凉处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了大觉。
“还是畜牲好,想吃就吃吃想睡就睡,咱还不敢惹它。”几个太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它身后绕了过去。
“那也得当个有能耐的畜牲啊,不然换成兔子鸡鸭,不是早被人吃了?”冬至好笑地说道。
几个人追上冬至,偷瞄她的跛腿,“好好的腿,真可惜啊。不然依着您和皇后的关系,说不定能封妃晋嫔呢。”
冬至拧拧眉,正色道:“我告诉你们,皇上与皇后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一路并肩浴血奋战来的夫妻。你们可千万别脑子犯蠢,去接有些人的好处,把女人往皇上面前带。若让皇后不高兴,皇上会砍你们脑袋的。”
“哪敢啊!不敢,不敢。”
几个太监被冬至一眼挑穿心事,赶紧赔不是。
冬至的视线越过几人,看到了那些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的官太太和千金大小姐。依照惯例,皇帝登基,封后封妃,册立后宫,这都是势在必行的。不管帝后有多恩爱,后宫也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个人。所以这些人正想法子巴结冬至和罗裳,想抢先一步把女儿送进宫中。
罗裳和奶娘抱着小公主跟了过来。方才马蹄踏出的灰尘太大了,二人抱着小公主去避了会儿。
“唷,这是什么?”冬至一眼就看到了罗裳手腕上挂了好些珍珠翡翠黄金锁。
“送我的。”罗裳晃了晃手腕,笑着说:“正好缺银子使,解我之忧,缓我之急,挺好的。”
“你收礼……”冬至吓得捂紧了嘴巴。
“没事。”罗裳笑笑,小声说道:“她们都是慈心斋的居客,这些都是自愿拿出来的。”
冬至扭头看了看那些夫人小姐,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刚刚登基,正要肃清朝纲,有关银钱的事要当心,尤其是你是将军夫人。”
罗裳笑而不语,轻轻拍了拍冬至的肩,带着奶娘快步往前走去。
渭城的城门口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往前张望。
“谁拿到了凤冠?”赵擎快走了几步,踮着脚尖,伸长脖子,难得地露出了八卦的神情。
“不知道啊,听这欢呼声,应该是和将军吧?”大太监努力往上跳,想越过人海看到前面的盛景。
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将士无数,百姓无数,人山人海。
“赵大人请上马。”侍卫牵来马,扶着赵擎上去。
“步泠卿呢,怎么不见人影了?拿着丞相金印就跑了吗?”赵擎抖了抖缰绳,往四周张望。
“去那边地里看前些日子种的菜了。”大太监赶紧过来回话。
“他算什么风鸣人,每天种菜挖地,爬山捣药,下水捞鱼。”赵擎笑着捋须,大声说道:“不管他,走,我们去城门口。”
众人在侍卫的保护下,艰难地穿过人海,到了城门口。
只见慕长情抱着云长安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一手托着凤冠,往她的发髻上戴。四目相对,情在眸中,情在心里,情在相依相伴间。这顶凤冠,一定得是他亲手给她戴上,这江山天下,一定是她陪他来看。
“皇上亲自取了凤冠。”和玮仰头看着城楼之巅,笑着对赵擎说道:“这可是皇后之物,我们哪敢去碰。”
“学聪明了,马屁精。”罗裳撇嘴,讥笑道。
和玮从马上跳下来,笑着说:“我的好夫人,你就别学皇后的利嘴了,好吗?”
“不学也是利嘴。”罗裳还是撇嘴,蛮腰一扭,走了!
和玮伸着手哎了几句,视线回到了城门上,小声感叹,“你也学学皇后娇滴滴的样子啊……”
“要死了,嫌我不娇滴滴!”罗裳居然听到了,转回来就骂。
和玮双眼望天,装着听不到的样子。
四周将士大臣太多,罗裳也不好发作,只能瞪瞪他,气呼呼地走了。
“惨了,晚上怎么办?”和玮愁眉苦脸地问冬至。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没有相公。”冬至掩着嘴笑。
和玮无心再欣赏城楼之上帝后恩爱的一幕,钻进人群去找罗裳。若不灭了夫人的火,晚上他非躺地上不可!
赵擎捂着腰,笑着问冬至,“冬至姑娘,我有几位学生,正值婚配的年纪,你要不要挑一挑?”
“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呢,等安稳了,我要把妹妹接过来,与我妹妹相依为命一辈子。”冬至摇摇头,轻声说道。
“我的学生还是不错的,你都见过,全是老实憨厚之人,不会亏待你和你妹妹。”赵擎继续劝道。
“赵丞相,怎么今天也保起媒来了?是您自己想娶夫人了吗?”冬至打趣道。
“我啊?我就这样喽。”赵擎乐呵呵地摇头,看着慕长情和云长安说道:“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让百姓少经历我与夫人、女儿的痛苦。如今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可让我大展鸿图,完成心愿,是我的运气。”
“从此就能太平了吧?”冬至期待地问道。
“但愿。能维持现状也是不错的。”赵擎说道。
慕正曦,关宵瀚,方园,慕轲寒,严博重,只要这些人不发难,不作妖,太平日子就要到来了!
——
晚上设宫宴,颁旨大赦天下。今晚的宫宴有歌舞助兴,相较于白天的奔马利剑,晚上的宫宴要放松许多。
“白天是用来吓唬小人的,晚上才是自家人乐呵的。”孙尘端着大海碗,拽着赵擎要继续喝。
“你们这些粗人自己喝去。”赵擎喝多了,白胡子上全是酒,摇摇晃晃地往地上趴,“本丞相不和你们这些粗人喝酒……无趣,无诗无画,甚是无趣!”
“喝几碗酒还要诗和画,你才无趣。喝酒就得配大鱼大肉,还要有美人起舞。”孙尘仰头喝干碗里的酒,指着趴了一地的文臣说道:“看看你们这些书生,太不经用了!快起来,再喝。”
“你和步丞相喝去,他从来没醉过。”有名文官勉强支起脑袋,指着坐在最前面的步泠卿说道。
“我不和他喝!”孙尘撇嘴,分明害怕与步泠卿去斗酒。不仅他,满殿的人都不愿意去和步泠卿斗酒,那人肚子里藏着酒海,根本不醉。
步泠卿端坐最前方,身边摆着十多只大酒坛子,一人一碗,慢悠悠地喝,慢悠悠地吃,仿佛独自天地间。
献舞的舞姬大都是官宦家的女儿,个个貌美如花,青春正好。抓紧了机会往慕长情面前旋转扭摆,想让这位帝君注意到自己。
云长安也有醉意,趴在慕长情的怀里,看着底下的人发笑,“某君,要不要挑几个?”
“挑回去给你欺负?那某君也太残忍了。”慕长情用筷子沾酒,点她的嘴唇。
云长安抱住他腰,往他怀里钻,软软地说:“某君让我听听心跳,说的假话还是真话……明明为美人儿激动得心跳这么快了嘛!”
“明明是你在某君身上不停地蹭,蹭得某君心跳这么快了。”慕长情阔袖遮过来,把捣乱的手挡住。
云长安的手正伸进他的衣裳里面,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抚挲。
“若我不能生太子怎么办?江山天上,要有太子继承。”云长安又问。
“赶紧给云玺治好,让他娶妻生子。”慕长情转头,在人群里看到了慕云玺。他夹在一群大人之间,也捧着碗喝得欢快。
“十一你过来,你怎么喝那么多!”他脸色一沉,让人把慕云玺叫过来。
“皇兄,今日下臣高兴,皇兄只管和皇后嫂嫂抱着好了。”慕云玺醉熏熏地往桌上趴,傻呵呵地乐,“此生能见到七哥登基称帝,能与嫂嫂相亲相爱,好满足啊!来生愿做一只猫,趴在七哥七嫂的屋顶上,天天偷你们的鱼吃。”
这是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