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
赵大人刚开口,就见秦氏身子一颤,然后,她头也不回,拉着赵烟凝就要离开。
她就那么不想看到他?
想到这个可能,赵大人很心塞。曾经,她是那么爱他,如今,竟然连看一眼他都不肯?
“娘,等等。”
赵大人不明白为什么,赵烟凝却是知道的,心下一叹,却没有跟着走,而是温声说道。
秦氏愣了一下,乖乖停下,只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回头看赵大人一眼。
赵大人更加心塞了,但更更加心塞的还在后头。
就见赵烟凝放开秦氏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和离书来,递到他面前:“来,签字吧!”
赵大人看着眼前的和离书,气得手发抖,刚想发火,就瞥到旁边放着的圣旨,只觉得一口老血都要从心口飙射出来了,忍了又忍,才俯身,在和离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哼!”
写好之后,赵大人重重冷哼一声,背着手从秦氏身旁走过,想想又不甘心,他停下脚,看着秦氏,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秦氏,哼道:“现在你满意了!恭喜你!”
秦氏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长年以来形成的习惯让她在听到赵大人的声音时,瞬间收起脸上所有的神色,变得淡漠疏离:“老爷在说什么,妾身不知。”
然后,便低着头看着脚尖,一句话也不说了。
赵大人看她这样子,心里一股子怒气,再次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赵烟凝也不在意,小心翼翼地将和离书拿起来,吹干,这才走到秦氏身边,将和离书递给她,一边轻声道:“娘,您看,这是什么?”
……
秦氏半响没有说话。
就在赵烟凝疑惑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秦氏失声尖叫:
“和离书!”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赵烟凝一眼,见她鼓励地看着自己,这才颤抖着手,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又哭又笑地呢喃起来“好,好,真好!”
“娘,我们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走吧。”
赵烟凝说道,扶着秦氏往外走去。
赵大人其实并没有走远,他站在假山后面,将秦氏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眼底的光芒是他多年不曾见到的,仿佛是困鸟出笼……
正因如此,他觉得更心塞了。
她竟觉得嫁给他,是被困在笼中吗?
心塞中,赵大人去了后院西厢。
那是他安顿两个南疆美人的地方。
新院子不如尚书府大,这后院他和罗姨娘住东厢,娇儿和媚儿被安顿在西厢,倒是秦氏,依然让人辟出一间屋子作为佛堂……
刚进院子,就听到赵烟絮的亲娘罗姨娘尖利的骂声和女子娇柔的抽泣声。
赵大人脸一黑,大步走进去,就看到罗姨娘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不远处的房檐下,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娇弱女子正在洗衣服,旁边还有个水桶腰的老婆子。
“你在干什么?”
赵大人一看这情景,又想起之前赵烟凝说的话,顿时一股气冒出来无法发泄,抬脚就朝罗姨娘屁股底下的椅子踹去。
“砰!”
椅子到底,罗姨娘也跟着摔倒在地。
“老爷,你今天是怎么了啊!干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罗姨娘倒在地上,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大人,委屈地问道。
自她入了赵府以来,赵大人就从来没有对她红过脸,更遑论这般当着下人的面打她!
罗姨娘只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妾身当初什么也不要跟着老爷的时候,老爷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会待妾身如珠似宝,绝不会让妾身受一点儿委屈!老爷被革了职,妾身也不离不弃。可是,可是……现在,妾身不过是让她们两个勾引男人的贱人洗洗衣服而已,你居然,居然,居然打我!”
若是平常时候,罗姨娘自然不会这么没分寸,可是自从老爷被革职,一家人赵家大院搬到了这个小院子,虽然比普通人好不少,但却连原来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心情不少,再加上又被踹了一脚,她心里更是委屈得不得了,不知觉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住口!”
赵大人听着,脸上那表情可谓精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最后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不过是一个妾!有什么资格管别人?要洗衣服,你自己洗去便是!”
说完,赵大人重重地冷哼一声,拉起娇儿和媚儿便走。
罗姨娘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半响,才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另一边,赵烟凝陪着秦氏去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不多时,两人一人背了一个小包裹便出了门。
这院子不大,不过两进而已。即便秦氏住的地方最远,却也听到了罗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过,两人却半点没有停顿的意思。
出了赵家,她们,便跟赵家,再也没有了关系!
赵烟凝回来的事,除了赵大人,别人都不知道。
母女两个平平静静地出了门,就像是出门买菜一般。
赵烟凝把秦氏安置在客栈,然后,便进了宫。
她身上有聿司凌当初给的信物,进宫自然是不难的。没多久,她便站在傅云卿和聿司凌面前。
“陛下,娘娘,民女特来向两位辞行。我准备过几天就离开。”
赵烟凝先给两人行了大礼,然后才说道。
“马上都要过年了,不等过了年再走吗?”
傅云卿很有些不舍,在这京城,她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赵烟凝是一个,如今,她却要离开了。
“不了,我娘刚刚从赵府出来,我想早些带她离开……”
赵烟凝连忙拒绝,又安慰傅云卿道,“娘娘,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有相见的时候。”
“那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到时候我去送你。”
傅云卿知道赵烟凝是铁了心要走,也就不劝了,两人又说了些话,赵烟凝便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早,傅云卿便换上常服,在城外的五里亭等着。
不多时,便见一辆马车幽幽地出了城门,往这边驶来。旁边,还有一男子骑马通行。
“娘娘,是赵姑娘。”
侍女打扮的海棠看着那边,轻声说道。
傅云卿闻言,细细看去,果然见赵烟凝一身红衣,作男装打扮,看起来英气逼人,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那般张扬。
只可惜,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