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地下室已是一小时后,周久安关上门后,转身时却发现幼宜望着来时的楼梯,面色微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地下室阴冷,他以为她是怕冷,抬手圈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小久,”幼宜指着来时的那道门,眉心紧蹙,“我怎么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周久安顺着方向一看,那道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被人锁死了。
“走。”周久安的表情一瞬间凝重下来。
两人快步上了台阶,周久安伸手拧开门把手,纹丝不动。
“被人反锁了?”幼宜眉心流露一丝担忧。
“嗯。”周久安却未见慌张,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摁亮屏幕。
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
又或者,从他们踏进这道门开始,整座苏家别墅都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能联系上其他人吗?”幼宜见他薄唇紧抿,还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周久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信号。”
幼宜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显示搜索不到任何信号。
他们被人关在这里了。
那人是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幼宜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后怕的想法:会不会……苏建峰的死,就和关他们的人有关?
否则怎么会周久安一回苏家别墅,就迫不及待地想置他于死地?
“我们……”
周久安突然问道:“你冷吗?”
说着要脱大衣。
幼宜心里那点慌张也随着他的平静消失殆尽,听他这么问,她本想点头,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就觉得这里格外的冷,可见他穿得也不算厚实,便抬手阻止,“不用,我不冷。”
周久安干脆敞开大衣,眼眸中熠熠生辉,薄唇微挑,“来。”
幼宜愣住。
周久安已经伸手将她拥搂在怀中,大衣将两人裹紧,他的下巴轻抵她的头顶,低叹了口气,“姐姐,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幼宜贴在他胸前,她的耳膜已经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奇怪,她明明已经猜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可她心里竟然一丝恐慌也没有。
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么。
“后悔带你来这里,”周久安将她紧紧嵌入怀中,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低柔,“姐姐,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幼宜抵住他的胸膛,抬头看着他。
早在她发现门不对劲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可能出不去了。
“怕吗?”他的眼亦是柔和。
幼宜嘴唇颤了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想到他就在她身侧,她轻轻摇头,“不怕。”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我以为你会怪我的,”周久安伸手轻抚她的脸,“是我逼着你接受我的出现,逼着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逼着你……跟我一起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本可以不在这里,就不会陷入危险境地。”
“小久,”幼宜忍不住搂紧了他,她的唇发颤,连眼都轻轻颤抖,“我想我应该去相信你。”
周久安一怔。
“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你,”幼宜满眼心疼,“我很想重新和你在一起,很想从今以后都跟着你,不是吗?”
一丝甜融进了心,然后迅速在心口炸开,沁了五脏六腑,又有些茫然,许是惊喜太多,多到他竟无从思考了,只会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脱口,“你说什么?”
“如果我早就对你毫无感觉的话,”幼宜苦笑一声,“又怎么会明知道你已经有了儿子的情况下,还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你的近况?”
“嘉屿不是我的亲儿子。”周久安哭笑不得。
“可那时候我不知道,”幼宜攥着他的衣角,近乎执拗,“我只知道你在故意刁难,你让我送你儿子回家,那分明已经超出了一个老师的责任。”
周嘉屿的唇边泛起一丝浅笑,“可你还是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幼宜的脑袋一团糟,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我明知道我可以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拒绝你,可是我不想,只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你放下我,娶了她。”
在那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样一个善妒的女人。
那天送周嘉屿回家,她看见他家里出现另一个靓丽明媚的女孩儿,那一刻,她嫉妒得快要发狂。
周久安低低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她早一些时候告诉他,他根本不会做那些事情。
他以为,她已经不爱他了。
“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幼宜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眶一片酸涩,“我爸爸的死就横亘在我们面前,他是我的亲人,我没办法心无旁骛地直视自己的情感。”
周久安默然无言。
“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改变了想法,”幼宜眼里有了泪,“就算我爸爸的死,真的是你爸间接造成的,可是他也已经去世了,死亡意味着消融,我再责怪他没有任何意义,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做的那些事情,让我觉得,也许……他真的不是害死我爸爸的真凶……”
苏建峰对周久安的感情可以让他甘愿被自己的儿子埋怨近二十年,证明他是极其看重感情的人,所以,让她无法相信他是一个为了利益会对自己多年的好友痛下杀手的人。
“我……”
“你别说话,”幼宜想也不想就捂住了他的嘴,语气急促,“等我说完。”
周久安轻轻点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幼宜轻轻呢喃,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如果我们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小久,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我爱你……怎么办,我爱你……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周久安心口巨大的喜悦炸开,如万紫千红的烟火,他深深吻上了她的唇,唇齿纠缠间,他的嗓音近乎沙哑,“这是你说的……姐姐,从今往后,你要跟着我,一辈子都跟着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