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峰的助理名叫齐朗,从苏建峰刚刚开始创业就一直跟着他,二十几年如一日,算是苏氏的老人了。
苏建峰无论去哪里出差或是谈生意,身边总会有齐朗的身影,说他是苏建峰的左膀右臂一点也不为过。
七年前苏建峰发生车祸时,齐朗原本应该也在车上,苏建峰让他送自己和妻儿去机场。
齐朗对苏建峰言听计从,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就在出发前一天,齐朗却向苏建峰请了假,说是家里母亲突然重病,他要赶回去看望。
齐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跟了苏建峰这么多年,结了婚没两年就因为夫妻感情不和离婚了,孩子跟着前妻,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亲人,苏建峰要是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他,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于是苏建峰放了齐朗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家好好照顾母亲。
翌日苏建峰是自己开车去的,没成想就发生了车祸。
苏建峰抢救的医院和齐朗母亲住的是同一家医院,当齐朗得知消息赶到抢救室外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就在当晚,齐朗的母亲也因为突发疾病抢救无效死亡。
接连失去老板和母亲,齐朗伤心过度当场昏厥,一个一米八几的壮年男子,大病一场后愣是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身体才恢复。
等到他出院时苏建业已经接管了整个苏氏,或许是老板去世,哪怕新任董事长是老板的亲弟弟,齐朗也没有再回公司上班,而是辞职带着母亲的骨灰回老家下葬。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齐朗。
路虎在高速路上疾驰,周久安的声音沉稳冷冽,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幼宜下意识抓紧安全带,“你是怀疑,你父亲的死可能和齐助理有关系?”
齐朗的一切行为放在当时看起来合理,甚至不少公司老员工夸他有情有义,可此刻从周久安的嘴里说出来,却让幼宜后背发凉。
如果齐朗有问题的话,那么他在苏建峰发生意外后做的所有事情,不,应该说他在前一天的表现就变得极其反常了。
“我不敢肯定,”周久安目视前方,双手牢牢地掌控着方向盘,“但他一定知道一些内情。”
幼宜捋了捋周久安刚刚说的话,试探性地猜测,“如果真的和齐助理有关系的话,会不会他其实早就知道第二天你父亲会出意外,所以故意以照顾亲人为由请假回家?”
“齐朗母亲当时的确重病缠身,也确实是在苏建峰出事的当天下去发病离世”周久安否定了她最后半句话,“这个我已经查过了。”
“只是巧合吗?”幼宜忍不住皱眉。
她总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否则这一切就太巧太巧了。
“等见到齐朗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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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老家在离a市三百公里外的一座三线城市,周久安下高速后给他打了电话,齐朗先是有些诧异,而后告诉了他地址。
周久安照着地址开过去,是一处上了年头的小区,外墙爬满了没有叶子只剩下藤蔓的爬山虎。
几年不见,齐朗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高大的身材也佝偻了些许,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按照他和苏建峰差不多年纪来推算,今年已经至少五十岁了。
“大少爷,没想到你突然过来,这位是?”齐朗的神情慈祥,招呼周久安进门,目光停在他身边的幼宜身上,总觉得很有些眼熟。
“我的女朋友。”周久安对他的称呼不置可否,言简意赅。
幼宜礼貌性地打招呼,“齐助理。”
齐朗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尴尬地挠挠头,“大少爷,你看我家里什么也没准备,要不然我下去买点水果上来。”
“不用了,”周久安开门见山,“齐助理,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你。”
“你先坐你先坐,”齐朗指指老旧的布艺沙发,在周久安对面坐下来,“大少爷,什么事情?”
周久安从随身带的公事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放到他面前,眸光极为犀利,“这份文件的签署人是谁?”
齐朗看了一眼文件封面上的项目名称,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十六年前的合同了啊,”齐朗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下,“大少爷,这肯定是董事长签的。”
“你撒谎,”周久安冷冷道,“这根本不是我爸的签名。”
齐朗一愣,“怎么可能呢?”
紧跟着他再次拿起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仔细辨认一番后笃定地说:“这就是董事长的签名。”
周久安突然问:“齐助理,你跟着我爸干了多少年了?”
“到董事长去世那一年,一共二十一年。”齐朗的声音变得沉痛。
“二十一年,我爸所有的项目文件几乎都经过你的手,”周久安眯了眯眼睛,“齐助理,你应该有很多机会拿到我爸的签名吧?”
齐朗指尖一颤,霍然抬眸,“大少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很奇怪,你模仿的笔迹和我爸的一模一样,为什么我会认出来?”
齐朗攥紧了粗糙的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大少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周久安漫不经心地笑了,“我送去让人鉴定一下就知道。”
幼宜本以为,周久安说完后,齐朗应该会更加紧张,可让她意外的是,他居然完全放松下来了,甚至悠闲地靠在沙发靠背上。
“大少爷,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我会模仿董事长的笔迹,”齐朗神情凝重,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送去专业的机构鉴定。”
周久安忽然笑了一下。
齐朗皱眉,“大少爷,你笑什么?”
“齐助理,”周久安似笑非笑地问,“谁告诉你我要送到专业的机构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