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乔见面耽误了些时间,幼宜赶到舅舅家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幼宜提前给舅妈打过电话,舅舅做了一桌子菜,餐桌上都快摆满了。
舅妈听见动静来开门,“怎么现在才到?路上有事耽搁了吗?老何,快拿碗筷出来准备吃饭,幼宜来了!”
“遇到个朋友就多聊了几句,”幼宜换好鞋去卫生间洗手,路过厨房看见餐桌上的菜肴原封不动,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吃饭?我不是给舅舅发了短信让你们先吃,没必要等我的呀!”
“你舅舅手机坏掉了还没买新的,没看见,”舅妈笑说,“没关系,一起吃饭才香,洗完手快来啊!”
幼宜有点无奈。
吃饭时,舅妈问起了幼宜近况。
“工作感觉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虽说舅妈是音乐老师,和幼宜教的语文没什么关系,但毕竟都沾着“老师”二字,从性质上来说是一样的,能传授不少经验。
“舅妈,我教都都是一年级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困难,”幼宜低头吃东西,“每天就按时上班,准时下班,挺轻松的。”
“你这孩子,这么缺心眼呢,谁问你这个,”舅妈急了,她觉得自家外甥女真是太单纯了,“我是说,你和同事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回幼宜懂了。
舅妈是在问她有没有和同事闹矛盾。
“同事也都挺好的,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幼宜夹了块小酥肉,裹了面包糠的小酥肉炸得外酥里嫩,格外好吃,“没什么问——”
幼宜突然想起上学期期末的那封检举信,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舅舅马上察觉不对,“有人欺负你了?”
“幼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舅妈越瞅她的表情心里越不安,“你可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幼宜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都过去了,她也不介意说出来,“上个学期有人写了封检举信交到我们校长那里,说我身为人民教师作风不正,行为不端。”
“嘿我这暴脾气,谁那么大胆敢这么说我外甥女?”舅舅一拍桌子怒道。
“行了行了你安分点,”舅妈示意他安静,又问幼宜,“知道是谁做的吗?”
“有怀疑对象,”幼宜耸耸肩膀,“但是没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同为老师,舅妈是最知道举报信产生的负面影响有多大的、
“没有,”幼宜笑眯眯地安慰舅妈,“舅妈你放心,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真的假的。”
“要是假的我还能在五小继续教书吗?”幼宜笑吟吟的,“舅妈,我要是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也太小瞧你外甥女了。”
舅妈这才才彻底放心。
舅舅没参与她们的讨论,而是暗自琢磨。
琢磨着琢磨着,终于琢磨出点不对劲了。
“幼宜,你说有人检举你作风不正,行为不端,”舅舅犀利的眼风扫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他不相信外甥女的为人和品德,只是检举理由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便多问了一嘴。
幼宜也没打算瞒着他,坦坦荡荡地说:“可能是因为,我和学生家长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饭桌上陷入一片沉寂。
舅舅:“???”
舅妈“???”
……
晚餐的前半段还算正常,后半段显得格外诡异。
餐桌上只有筷子碰撞碗沿的声音。
幼宜面色如常,舅妈欲言又止,舅舅脸色阴沉。
吃过晚餐,幼宜准备回学校提供的酒店休息,刚拿起包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舅舅直接甩出两个字。
“站住。”
幼宜后脚跟一碰,站在原地。
“坐下。”
幼宜虽然早就知道舅舅会这么说,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着他越来越严肃的声音,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该不会……要打她吧?
幼宜边想边乖乖坐到舅舅右边,很快,舅妈也坐了过来,两人把她夹在中间。
“幼宜啊,”舅妈斟酌着语气,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刚刚说,你和学生家长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幼宜看看舅舅铁青的脸色,再看看舅妈担忧的表情,心里估摸着要是今天换成何予霖坐在这里,应该早就家法伺候、屁股开花了。
“字面意思,”幼宜俏皮地笑了笑,“他的儿子是我教的班级的班长。”
“不不不,”舅妈连连摆手,“舅妈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和学生家长在一起?”
“男未婚女未嫁,不能在一起吗?”幼宜故作困惑。
“没结婚?”舅舅沉不住气了,“没结婚哪来的儿子?”
“他说孩子是领养的啊。”
舅舅满脸恨铁不成钢,想抬手给外甥女一个爆栗吧,又舍不得,只能烦躁地摸摸脑袋。
“他说领养就领养啊?幼宜,你都二十八了,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相信一个男人随便编造的谎言呢?”舅舅试图心平气和地和幼宜讲道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然,我除外。”
舅妈伸手越过幼宜拍了他一下,“说正经的!”
幼宜忍俊不禁。
“你还笑!”舅妈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跟你说认真的!赶紧跟那个学生家长断了!”
“舅妈,断不了啊,”幼宜抱紧舅妈胳膊,靠在她肩头,“我是真心喜欢他。”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有家庭的,”舅妈简直要被气死,强忍怒气苦口婆心地劝,“幼宜,你还年轻,你再和他纠缠下去,会毁了你自己的。”
“他真的没结婚,孩子是他战友的,”幼宜闻言哭笑不得,“舅舅舅妈,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跟他断了我们就信你。”舅舅冷冰冰地表示。
幼宜:“……”
舅妈还要再劝,舅舅突然转头盯着幼宜,“你刚刚说什么?战友?他还是个军人?”
幼宜点头,“退伍特种兵。”
舅舅只觉得血压蹭蹭蹭往上涨,蓦地站起身,指着幼宜,“许幼宜!你知不知道破坏军婚是违法的!我告诉你,你必须马上跟他断了!否则我没你这个外甥女!”
“舅舅,你别激动,别激动,”幼宜心里哀嚎这下玩大了,“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舅舅重重地“哼”了一声。
幼宜不敢说话了。
“行了行了,”舅妈劝道,“幼宜只是一时走错路,又不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瞧给人吓得,下回不来咱家了。”
然后她伸手拉过外甥女,表情十分慈祥,“幼宜,你听舅妈的,不要再跟那个什么退伍特种兵在一起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是以后被外人知道了,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舅舅,舅妈,”幼宜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开口:“说起来,你们应该还认识他呢。”
舅舅舅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谁?”
“周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