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身着各色官服的官员神态端正严肃地站立在大殿之中。金黄的龙椅上的中年男人有些微微发福可是五官却格外的分明,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可是在场的所有官员却没有人敢细细地去打量坐上君王的相貌。
皇帝双手搭在龙椅上,右手惬意的临摹着龙椅扶手的菱角,当了多年的皇帝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然而他的眼神却略带笑意地望向了在众官之首的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青年。
刘昱辰头顶珍冠,身穿青色蟒袍,金丝滚边,不时有暗纹浮现,赤色腰封配上羊脂般的双玉华丽且大气。
满朝文武能站朝堂之前无一不是姿态礼仪绝佳之人却无一能分他风华半分,端是风姿绰约,风华绝代,俊逸非凡。
皇帝明里暗里观察了太子半天,见他仍是那副恭谦且不失风骨的模样皇帝也就失了兴致,太子总是这样,除了朝堂之事,什么都不大在乎,按规矩行事,格外的干净利落。
陆陆续续有几个大臣汇报完事情后早朝就快接近结尾。
“若无事可奏,今日早朝便到这吧。”皇帝环视着殿中大臣。
刘昱辰向前迈了两步,向皇帝说到:“陛下,臣有事要奏。”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再叫他父皇了,他心中那些许薄弱的父子情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压和挑刺中消磨得差不多了。就像现在他唤的一样,他们更多的是君臣而不是父子。
“臣要上奏是前宰相于铭文。”刘昱辰向前鞠了一礼,随后直起身继续道:“于铭文乃是一个抛妻弃女、忘恩负义、阴狠恶毒、不择手段的小人。”
挺拔的身姿端正中带着几分严厉威视,一个又一个贬低的词在他口中说出却未损他君子的端方,反而让觉得他口中那人确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从袖口中拿出了藏在袖口中两份的奏折递上,由一旁的太监呈上给皇帝。
这两份奏折一份是陈述于铭文所犯罪行,另一份是证实他罪证的证明。
刘昱辰想要找到于铭文的罪证可太容易了。
孟尚书虽说是朝中老臣,有些功劳却也算不上是令人震惊佩服的大功劳,于铭文与他素无交集,甚至早年因为同为寒门,又是为同乡,又同在一个部门中办事经常被人比较还产生过些许摩擦,。
于铭文精于算计,门下弟子不多却个个有背景,连最不起眼的一个寒门弟子都有远近闻名的神童之称。刘昱辰直觉到于铭文举荐孟尚书必有缘由。
要说是因为一个女儿死了辞去丞相之位他能信?身为皇家子嗣的他看事情向来毒辣,看一件事情的得益者就能顺藤摸瓜下去。
对待这位孟丞相无非就是以利为饵,愿者上钩。
刘昱辰最大优势就是最合理,且唯一的皇位继承者。孟丞相不是还有两个未出仕途的嫡子,他不得为他们考虑?他女儿也到了及笄之年,刘昱辰手下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有为的仕子和武将了。
果然在利益面前,所谓的保守秘密只是一个玩笑罢了。一个御前侍卫的位置便让孟丞相妥协了,忙不急地将于铭文的证据递上。
刘昱辰还查到刘昱辰在殿试前夕故意给一个同窗学子下药,用药过量,导致那个人瘫了。那个家里就一个瘫子和他娘子,还有一个孩子。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从前可被于铭文用银钱和权势按下,现在于铭文失势,刘昱辰轻而易举便获得他们的口供。
还有人看到在酒楼看到于铭文弟子给他送了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礼这件事也被报了上去。送礼这事可大可小,于铭文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若是在平日朝堂上那么参一本,就是被训斥一顿或者罚钱而已。而现在这么多事情加起来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心狠手辣、阴险无齿的小人。
皇帝大怒:“想不到于铭文竟是如此阴暗之辈,是该严惩。”
“陛下,微臣一家也被那等小人蒙蔽多年,请陛下明鉴。可怜我父亲到离世也未曾识破其真面目,长姐也竟不明不白做了这人多年的二室。”李晴媛的弟弟见于铭文大势已去,心知这件事处理不好或许要连累他们李家,于是果断站出来向皇帝撇清与于铭文的关系。
自己重用多年的丞相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皇帝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听见他这番话倒是冷静了下来。
只怪那于铭文太过狡诈,自己也不是唯一受蒙蔽之人,这李家不是也被骗了吗?
皇帝阴沉着脸不置一言,气氛变得安静且压抑。
在场的官员中,李晴媛的弟弟是最为紧张之人。他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不敢起来,双手伏在冰冷的地面,额角被细密的汗渍浸润。
“既证据确凿,于铭文应被永远流放边疆,三代不许为官,家中妻眷……”虽说证据已经摆在他面前,可是太子这刚大婚便废了太子妃的娘家,未必不是公报私仇,他也不好做的太难看。
“念在其家眷不知情,若夫妇二人和离,便让其夫人带孩子回娘家吧,剩余府中之人皆随于铭文流放。”要是这个于铭文这个夫人识趣的话,和离之后带着府中的孩子们离开也就罢了,若不合离,她们都是这被流放中的一员。被人如此戏弄,他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于铭文已经辞官,没有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又是太子参他,根本就没有人敢为他求情。于是在于铭文还在自己府中沉浸于日后做国丈的美梦中时,他就已经被判刑了。
原本不用那么急处理了于铭文,他大可派自己的手下去婉婉的家乡调查,最多一个月就能查出结果。亦或是花费些时日查他本人或者府里有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最不济就是等他日后登基找机会再清算。
可是一见到他心尖尖上那人骨瘦嶙峋,被病痛折磨的憔悴模样,他就像被刀割一般难受,他不好受于铭文也别想好。
于铭文加诸在婉婉身上的痛苦,他定是要这人加倍体会的。
富裕舒适的生活、权力财富、名声地位,这无一不是于铭文最在乎的,失去这些恐怕才能真正让他生不如死。
下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了太子一起用膳。说是用膳联络父子之间感情,实际上是皇帝想看看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刘昱辰拒绝了自己脑子或许有些问题的父亲想要给安排两个侧妃的提议,坚决表示自己现在有太子妃足矣。
皇帝不信他的话,要是真那么喜爱太子妃,用得着那么着急直接废了人娘家?
皇帝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个太子就是为了太子妃才动的于铭文。女子的娘家就是女子出嫁后的底气,要是娘家不行她在夫家也没有多少地位。所以哪怕于铭文再对这个太子妃不好,他也是她父亲,是她今后的靠山。
皇帝也拿刘昱辰没有办法,太子爱咋办就怎么办吧。反正一个毫无用处的太子妃在皇帝眼里已经废了,只要太子明面上不弄得太难看,就算她“病逝”也没什么。
于铭文的事情并未影响到于秋婉,寥寥听了几句这个人的下场她便不再关注了。
本来她和这个太子说这件事也是为了给于铭文使绊子她不否认,可是太子把事情办得那么干净利落倒是让她觉得利用了他。
不过这都是他自愿做的,她可从未要求他帮她办这些,于秋婉淡漠地想。
于秋婉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她曾几次坦言要与他和离,都被他拒绝。
或许是怕她一直惦记和离一事,他以于铭文这事邀功,换她不能提起和离的事情的承诺,这辈子安安心心做他的妻子。
于秋婉没有回答他,但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在他面前提那两个字了。
刘昱辰从来都没有限制过她去哪里,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太闷了主动带她出去玩。当然了,面纱是出门必不可少的,虽然两人都不太在意他人看法,但是于秋婉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安静的性子。
“为何街上这般热闹?”冷俊的太子殿下突然开口道。
“回殿下,这是百花节,每年这几天百姓都会簪鲜花、喝花酒,或者到附近寺庙点花灯,以祈求日后家人能身体安康、日子更加幸福美满。”
百花节?身体安康?
许久都没有呆在京城的太子差点忘记了这个在民间盛行了许久的节日。想到她过于孱弱的身体,他没有多说什么,让总管去在那些小摊上买了许多艳丽、灿烂的花束。
总管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太子对太子妃的爱慕:“这些都是奴精心挑选的花束,据说送给心上人的话花,越是鲜艳,开得越是奔放,就是越吉利,越能表达男子浓烈的爱意。”
“回去领赏吧。”总管又说了不少美好的寓意,刘昱辰听完只回了他一句。
“是,是殿下。”总管恭敬地点头,脸上却笑开了花,连褶皱都笑出来了。
殿下一向赏罚分明,按规程办事,很多事情也是都是一句话然后下面的人去办,很少亲自罚人,获得他亲自嘉奖的也没见过几人。
他身着白纱青衣衫,腰间暗银云纹红色腰带上系着云朵状的羊脂玉,服饰简洁却不失贵气。星眸深邃,五官刀削般分明,古铜色的肌肤让他看起来更加挺秀俊逸,引得不少女子暗暗把目光投来。
刘昱辰一支一支挑选这些花朵,有些带刺的他用匕首将刺一个一个削掉,挑选好后,他将花束的茎部用随身的手帕包好,然后解下头上用于装饰的红丝带。
丝带被抽出,头上的发冠也戴得有些松散了,他没有在意这些,手中拿着花束便回了马车中。
没有炫耀,没有刻意,他直径将手中艳丽的花束递给了她。
见她接过鲜花,将其置于膝上,他脸上的神情更加柔和了,深邃的墨瞳沁满柔情。
于秋婉……
“出来许久,婉婉也累了吧?我们回家吧。”他轻语柔声对她说到。
他们是早晨出来的,现在已经快日落了。去京城有名的茶楼听了些时间的曲目和趣事,也去一些有趣的珠宝阁楼,挑选了些许东西。
“嗯”确实有些疲惫了。
皎洁如玉的小脸上有些许疲倦,不过气色倒是不错,没有那么苍白。
即使过了那么些许时时日,他依旧不时会为她呆愣住,甚至有时会不敢直视她,尽管他心知已经彻底地沦陷了。
送她回府休息后,他便嘱咐下人待她醒来后跟她说之后几日他有事要处理暂时就不回家了。八壹中文網
说到家这个字,他的嘴角不断上扬,怕她担心误会他,他又亲自写了纸签,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写满了关心话语。
他写得越多他越舍不得离开她,可是他实在太担心她的身体了。那么多珍贵的补药被她用了她的身体好的仍然缓慢。虽说他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给她调养,可他就是心疼。
太子带着两个小厮和几个亲卫就悄悄出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