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舒绿的后背爬上了一股凉意,就从叶督军想要截胡自己得到的钥匙这件事来看,他还真有可能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如果到了那时,自己个师父两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的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这件事,还需要再从长计议。她虽然很想治好叶子琛,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是一个外人,她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凡事都有个万一呢。
然而这件事需要快速做决断,不然就连那千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了。这件是令舒绿十分纠结,甚至看到叶子琛的时候莫名其妙有些愧疚,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叶子琛倒是没有她这么纠结,看见她愁眉苦脸的回来,顿时便笑起来:“刘嫂做了你喜欢吃的鸡汤,还有绿豆糕。你现在饿不饿?我让她拿过来!”
外面的风吹得人懒洋洋的,满院子的花都开了,蜂蝶翻飞,好不热闹。
舒绿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外满院子的花红柳绿,直到刘嫂把食物拿进来,还是提不起兴致来。以往她最喜欢吃的东西,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叶子琛也在旁边端了一碗鸡汤陪着她吃,他最近又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副骷髅架子,双颊和眼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舒绿有些不敢看他。
最近因为身体原因,除了例行的开会,他已经很少过问军政府的事情了。
“怎么了?不开心?”
叶子琛用汤勺搅拌着碗里的鸡汤,他知道舒绿不开心的原因,都是因为他的病。原来他想装作不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将这最后一段日子过完的,但是看见舒绿愁眉苦脸的样子,顿时觉得于心不忍。
舒绿本来是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女孩子,虽然以前的生活可能没有这么富足,可是她以前的生活很平静,不像现在充满了风险,随时都会担心被人暗杀。是他将她拉进了这个漩涡,现在她还为了自己的病愁眉不展,自己怎么能够装作若无其事呢?
“别担心了,最多也就是这样,你师父怎么说也是个人,他又不是个神,治不了也是正常的。”
舒绿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是我很想治好你,你还年轻,怎么能整天这样?况且这样拖着能拖多久?”
叶子琛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喝鸡汤。舒绿说得不错,他还年轻,谁年纪轻轻的会想去死啊?他的人生本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现在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就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喝完了鸡汤,站起身来,往书房走去。舒绿看着他的背影,差点掉下泪来,从前的叶子琛只是瘦,可是这么短短几天没有看见他的背竟然都佝偻了。
舒绿就完全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冲着他的背影道:“大哥,我师父能治你的病!”
“什么?”叶子琛猝然转身看着舒绿,目光里是许久都不曾见到的灼热。
舒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师父说,你现在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但是并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若是万一……万一……他怕督军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将我们师徒拉去当炮灰!”
“不会的!”叶子琛斩钉截铁地道,“这件事我去跟父亲说,事后不管怎样,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舒绿点点头:“大哥,你知道在医学史上,很多中医不愿意接其难杂症,不是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只是怕最后回天乏术,虽然自己已经尽了力了,但是承担责任的却还是自己。”
叶子琛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我知道的,我会跟父亲母亲说好了!其实你说得对,我还年轻,等待我的还有大把的时光,就算今后我什么都不做,还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总比这个时候就死了的好。你不是说只要有一分希望,都要尽一百分努力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也有可能……”
叶子琛不待她说完:“你知道我现在活着的滋味吗?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说罢不待她回答,苦笑了一下,“我在等死!”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想,与其这样一天一天地数着死亡到来的日子,还不如给自己一枪算了。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吗?那就是明知道那个结果在等着自己,但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到来。”
舒绿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绝望,但是前段时间对叶子琛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很不好,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个结果都无法改变。她尚且会那样,叶子琛作为当事人会是怎样的痛苦呢?
舒绿点点头:“好,我去跟师父说,我们准备一下再决定哪一天治疗。”
“嗯!”叶子琛点点头,“我还有些事需要安排一下。”转头他又说道,“你不是想要回舒家吗?明天我陪你回去!”
舒绿道:“你身体不好,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叶子琛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父亲对你们不闻不问的,难道你不打算拿回一点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舒绿脸上一红:“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他既不喜欢我阿娘和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把她娶进门,要说我阿娘是自己倒贴他的,我是绝对不信的!就算有那个宝藏来作为理由,我阿娘也应该是不喜欢他的,要不然不会一个人带着我住在明都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叶子琛还是听懂了,舒绿并不喜欢她的父亲,甚至可以说,舒绿是痛恨舒承的。
“所以啊!”叶子琛唇角露出一个鼓励的弧度,“在我还有能力之前,要把他欠你的都替你拿回来!”
舒绿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她的亲生父亲,竟然还比不上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的表哥。
“谢谢你,大哥!”她仓促转身往楼上跑去,刚跑到楼梯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绿!”叶子琛在后面叫她,舒绿身体一僵,只听见他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明天打扮得漂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