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如星,大抵如此。
姜域看着甘沛霖那双明亮的眼睛,心头微热。
“真是个傻丫头。”他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想笑,却又抑制住,语气有些严肃:“你有多少血能用来救人?”
甘沛霖愣了下,才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天真。“你说的没错,现在关系到整个军队。我一个人,根本救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对症下药。”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姜域沉眸看着她,没说出口的是:只要你没事就好。
甘沛霖回到了马车上,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这件事,倒像是皇后的谋略。毕竟皇帝之会想着怎么夺下姜域的兵权,可皇后……为了达到目的,她是会用很多迂回甚至令人不齿的伎俩。
接下来,大军中蔓延恶疾,缺医少药,溃不成军,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皇后势必会秘密筹划,密谋除掉姜域。
“对!”甘沛霖心口一紧,顿时觉得不安。
“杀了他们。”
留兰刚掀开车帘,还没上车就听到这么一句。“大小姐,您说什么?杀掉谁?”
“那些被捆的俘虏。”甘沛霖绷着脸:“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一个都不能留。”
“为何?”留兰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不是已经收归己用,为什么又要杀了他们?”
“他们就是皇后安插在咱们营帐的内应。”甘沛霖凛眸:“军营里一定还有皇后的细作,可能就在姜域身边。一旦他们有机会,就会相互勾结行刺,秘密铲除皇后最大的隐患。”
“为什么是皇后的隐患而不是皇帝的?”留兰不大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恐怕皇上已经沦为皇后的人质。”甘沛霖笑了下,还记得竿党入宫那日,皇后那凄楚无助的表情。她一定恨透了皇帝。“快去,迟责有变。”
“是。”留兰凝重点头:“奴婢这就去。”
甘沛霖略点了下头,待她离开,才摸出了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
嫣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白玉碗里,虽然不多,看着却那么刺目。
不是万不得已,她不想杀人,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可如果事情真的朝着最坏的局面发展,她不但帮不了姜域,还得眼睁睁看着更多人送命。
“你干什么?”姜域走进来,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多年的厮杀,让他对这种气味特别敏感。
甘沛霖抬起头,冲姜域微微一笑:“我不过是想试试,我的血到底能不能救人。”
姜域从腰间摸出绢子,快步走过去抓住甘沛霖的手腕,替她止血。
“我说过,这家事情我可以解决。”姜域有些生气:“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不。”甘沛霖摇头,凝眸道:“就因为我对你有信心,我才觉得你的精力,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陆垚快步进来,眉心凝重,却在看见甘沛霖的瞬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甘沛霖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抢先开口,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姜域。
“怪不得。”姜域总是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奇怪,不像是宣堌固有的手段。原来皇后已经掌握了宫中局势。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反而好办。
“看来,得有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了。”姜域沉眸看向陆垚:“你去安排一下。”
消息传回内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文心兰听见宝鹊的声音,批了件薄薄的纱衣,从床榻上走下来。
内室里,合、欢香缭绕,缱绻的气息还没有散。
“如何了?”文心兰皱眉看向宝鹊。
“回皇后娘娘的话,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姜域遇刺受伤,大军之中开始蔓延恶疾,只是……”宝鹊微微低眉:“咱们的人所剩也不多,除了暗士,其余的都被诛杀。”
“无妨,死几个人,能办成这件事,他们也算死得其所。”文心兰眉心微动:“只不过本宫没想过,甘沛霖居然会随姜域出征,她倒是有情有义。可惜……弑母,这可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仇,姜域未必会领情。”
“奴婢也不明白,既然甘家嫡千金这么在乎这段姻缘,为什么又要执意复仇。且即便要复仇,为很么非要做的这么明显,就不能暗暗出手?”宝鹊不禁摇头:“这恐怕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是啊。”文心兰微微颔首:“先不说这个了。传皇上的圣旨,命烨庆王做好准备,随时接管姜域的军队,直奔西陲。上回的事情,他没处理好也罢了。这回,可是皇上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难能可贵。他必得好好珍惜才是。”
“是啊。”宝鹊连连点头:“若烨庆王这次再有什么闪失,那还真是不配领兵了。”
床榻上,男人等的有些着急,禁不住轻咳了一声。
文心兰侧首往回看了一眼,眉心微动。
“你下去吧。”
“是。”宝鹊有些尴尬的垂下头去,连忙退出了内室。虽然她知道皇后娘娘这些年过的很苦,可如今种种所为,却让她难以接受。
“怎么才回来。”男人伸出手臂,轻轻勾住文心兰的腰肢。
“等急了?”文心兰的食指,贴在他的薄唇上。
“嗯。”男人邪、魅一笑:“你说呢。”
文心兰只是轻轻勾起唇角,并不多言。
这男人,空有一张俊俏的脸,可惜除了这种本事,再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
文心兰皱眉,感受这份炙、热,却也没多大兴致。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匕首结束了这样无趣的夜晚。
“来人。”
门外,宝鹊听见声音,紧忙推门进来。
“拖走。”文心兰只觉得乏味。
宝鹊应了一声,硬着头皮将床榻上的男人拽下地。
文心兰看着床铺上,还温热的一片血迹,不悦道:“找人赶紧来换了床铺,本宫乏了。”
“是。”宝鹊刚要唤近婢进来伺候,就听见皇后轻咳了一声。
“对了。明日找些沉稳的人来给本宫选。”文心兰似是而非的说:“别光有一张好看的脸,总是要有点别的本事才行。”
“是。”宝鹊这才将尸首拖出去。
而这时候,甘沛霖正在替姜域包扎。
虽然说是做戏,可若不流点血,就不像真的了。
姜域的胸口,本来就有一道疤痕。
那是甘沛霖亲手留下的痕迹,哪怕好了,看上去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我没事。”姜域看她愁容不展,少不得说这么一句。
“我知道。”甘沛霖凝重点头:“如果事情顺利,这时候消息已经传回宫中了。如果我没猜错,皇后一定会假借皇上的圣旨,命烨庆王来收拾局面。”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姜域不懂:“烨庆王不一定能让她如愿。”
“这是,模棱两可的好消息。”甘沛霖如实道:“哪怕夜亲王吃了败仗,被你斩杀,丢的也是宣堌的江山。”
“……”姜域不太明白,皱眉看着甘沛霖。八壹中文網
“清宁公主给皇上诞下皇子就被皇后处置了。那皇子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皇后手里。”甘沛霖语气微凉:“挟天子令诸侯,皇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夺权,还可以重新培植文家的势力。烨庆王若保不住,对即将扶摇直上的文家来说,少了一块绊脚石。”
“呵呵。”姜域冷笑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
“是啊。”这一点甘沛霖也不否认,她也曾经是那根扎在姜域心头的针。
“药熬好了。”留兰快步进来,将药碗端到姜域面前。“大都督可以服用了。”
“你自己怎么样?”甘沛霖问留兰。
“多亏夫人取血相救,奴婢身上的疹子已经有消退的迹象。且身上也没有那么发软了。”留兰幽幽叹了口气。
“营中有多少人感染了这种恶疾?”甘沛霖皱眉问。
“不少。”陆垚没说出准确的数目:“有些已经开始发疹子,可有些人仅仅是发、热发软,还不见有疹子,所以……”
“明日一早,去最近的城镇,请郎中,购草药。”姜域是想在这里安营扎寨,逗留些时候,也好给烨庆王良机。
“是。”陆垚点头。
“建两个营帐,让人装扮成本都督和夫人,派三倍的兵力看守。”姜域微微虚目:“烨庆王是皇族出身,自然是吃不了苦头的。以己度人,他必然会找最醒目的营帐伏击。”
“属下明白。”陆垚恭敬应下。
“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姜域侧首对甘沛霖道:“不要擅自外出。”
“好。”甘沛霖嘴上答应,可心里还是想为姜域再犯一回险。
虽然说烨庆王很可能中计,但若有她做鱼饵,就能万无一失。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鼻尖一暖。
姜域瞪着眼睛看着她的双眸,凑的那样近。高挺的鼻尖,贴在她小巧的鼻头上。
“你……”甘沛霖身子一颤,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姜域微微挑眉:“你要去做鱼饵,岂非便宜了烨庆王。你有没有想过,若来人不是烨庆王呢?”
“不是烨庆王……”甘沛霖拧着眉头:“那便有可能是敖珟。”
姜域沉眸,目光透着不悦:“更不能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