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夕瑶事先并不知道这场宴会的主办方是顾氏,刚才走进别墅大门时,她才反应过来。可人都已经来了,她此时回去,又显得很失礼。所以看到顾承佑,她没有任何惊讶。
顾承佑跟司徒北寒暄了几句,然后就被人叫走了,临走前,他一再强调,让温夕瑶等宴会结束后再走。
司徒北拥着温夕瑶走到安静的角落,他压低声音道:“夕儿,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温夕瑶垂眸,避开他探索的目光。
“真的没有?”司徒北再问,他越发看不懂她了,她心里似乎藏着很多秘密,她似乎从没想过要与他分享。
“嗯,应该有一件吧。”温夕瑶想起自己被巴黎设计学院录取的乌龙事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大门处,顾夫人与顾惜朝携手走进来。
这场宴会,顾承佑并没有让顾夫人参加,他没想到她会来。
顾夫人与顾惜朝的到来,也打断了温夕瑶想坦白从宽的心思,她看着她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顾夫人并没有去找顾承佑,而是直接朝她走来,她们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司徒北下意识将她护在怀里,顾夫人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你这种骚狐狸,我要挠花你的脸。”
顾夫人很失态,她伸出手去抓温夕瑶,边抓边骂:“你勾引了我女婿就算了,如今居然还勾引我老公,我打死你,打死你。”
温夕瑶吓得连连后退,司徒北挡在两人中间,喝斥道:“顾姨,请您自重。”
“我自重?你该让这个贱女人自重才是,小北,你是瞎了眼才会抛弃我们惜朝,她哪里好,除了一双勾人的狐媚眼睛,还有什么?”顾夫人声音很大,很快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顾承佑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他粗鲁的一扯顾夫人的胳膊,顾夫人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她顿时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顾惜朝看着母亲在众人面前这样,还有记者拍着照片,她觉得丢人,往后退了一步。
可那到底是她的母亲,爸爸已经扔下她不管了,她不能再扔下她,她蹲在她面前,压低声音道:“妈,闹一闹就算了,这样很丢人的。”
“呜呜,我不要活了,你这只小狐狸精,你这个千人骑的下作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顾夫人又哭又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高贵优雅,顾惜朝见众人指指点点的,俏脸涨得通红。
顾承佑眉头皱得死紧,脸色很难堪,“惜朝,带你妈回去,这样闹成何体统?”
“妈,我们回去吧,别闹了。”顾惜朝后悔得要死,她不该带她来的,否则也不会这么丢人。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你爸怎么从你未婚夫手上将这小妖精抢回去,既然他都不要脸了,我也不需要给他留脸面。”顾夫人异常固执。
温夕瑶脸色惨白,众人看着她的目光,生生要将她凌迟,她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假如妈妈还活着,假如妈妈来承受顾夫人的指责与辱骂,妈妈一定会难过死。
难怪她宁愿独自带着她,也不愿意去找顾承佑。
司徒北与顾承佑都注意到她的神情,顾承佑难堪道:“品言,你给我住嘴,她是我女儿,我不准你侮辱她。”
此话一出,全场立即安静下来,顾惜朝还在劝顾夫人,此时亦惊愕地抬起头,目光在顾承佑与温夕瑶身上徘徊。而顾夫人,也不在再哭闹了,她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顾泽也在第一时间站在了温夕瑶身边,他脸色比纸还白,脑子里只有顾承佑那句话,她是我女儿……
司徒北早已知情,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担忧地看着温夕瑶。
而苏莞,更是惊讶,她看了看呆愣的温夕瑶,又看了看半跪在地上愣住的顾惜朝,嘴角嘲讽的勾起,这出戏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众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不知何时,镁光灯扑闪了几下,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却听顾承佑说:“诸位,抱歉了,今晚这场宴会,本来是为了认回我寻了20多年的女儿的,看这样子,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改天我一定登门道歉,请大家慢走。”
众人也知道继续待下去很不方便,纷纷告辞,最后连记者都走了。
别墅大门合上了,金碧辉煌的灯光下,几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大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一场精心筹备的认亲仪式,就这样意外终结。
顾承佑身体疲惫的晃了晃,温夕瑶动了动,却没有过去扶着他,他径直坐在沙发上,沉声道:“品言,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顾承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偷偷摸摸找回那个贱人的孩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顾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欲绝。
顾承佑闭了闭眼睛,沉痛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跟她们无关,你若无法原谅,那我们离婚吧,女儿,我是一定会认回来的。”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我告诉你,她不是。”顾夫人愤怒道。
“她就是我跟珍儿的女儿,我已经做了亲子鉴定,99.1%的父女关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明明看见她走进手术室,我不相信。”顾夫人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自己在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顾惜朝想要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他父亲震怒地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她们。
“果然是你!”顾承佑咬牙切齿的道,他虽然怀疑过她,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她亲口承认,他愤怒极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顾承佑,你背叛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那个贱人,她破坏别人的家庭,她理应得到惩罚。”顾夫人的目光恶毒得射向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的怨恨从来没有轻减一分,在她为他生儿育女时,他的背叛无疑于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
这是她看上的男人,是她死活要父母同意的婚姻,她以为他会爱她,一如她爱他一样爱她,可是没有,他爱上别人了,这些年,她每每想到此,都痛彻心扉。
温夕瑶听顾夫人口口声声骂她母亲是贱人,她忍不住护母,“我不准你骂我妈妈。”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都是不要脸的婊子!”顾夫人怨毒的目光像毒蛇一样,让人心惊胆寒,温夕瑶往后退了一步,司徒北稳稳地搂住她,给她力量。
然,顾夫人那句婊子终于激怒了顾承佑,他扬起手,给了顾夫人狠狠一巴掌,打得她头偏向一处,嘴角立即有暗黑色的血流了出来,她维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动,许久许久。
顾惜朝尖叫一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顾承佑,“爸,您在做什么?妈妈,你没事吧,妈妈。”
顾夫人被打愣了,久久都没有反应,温夕瑶感觉很疲惫,她不想再待下去。司徒北搂着她,“夕儿,我带你离开。”
司徒北扶着她一步一步向大门口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顾夫人尖锐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报应,你们这些抛妻弃子的男人,都会得到报应的。”
司徒北脚步没有停,却听顾夫人冲着他们身后尖叫,“司徒北,你抛弃了我们惜朝,你也会得到报应的,你不是被降为副市长了么?贱人,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降为副市长?”
温夕瑶的脚步陡然僵住,她偏头看向司徒北,司徒北却躲闪着她的目光,“你被降为副市长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顾夫人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他们,顾惜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知道顾夫人想干什么,她却无力阻止。这个抢了她未婚夫的女人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还没有从这个震憾中回过神来。
“你问他,他敢告诉你吗?贱人,我告诉你,他就是当年撞死你母亲的凶手,哈哈哈,老天太会开玩笑了,你居然爱上了自己的杀母仇人,报应,报应!”顾夫人已经疯魔了。
司徒北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知道真相有一天会被揭穿,却从来没想过会是以这样惨烈的形式,他看见温夕瑶看着他的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仇恨,他痛彻心扉。
“夕儿,我……”
温夕瑶倒退了两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她震惊得无以复加,过往那个少年的轮廓与现在的司徒北渐渐重叠起来,难怪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会觉得他很面熟,不是因为他是市长,而是因为十三年前,她见过他。
司徒北向她走过去,她却不停的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她伸出手,阻止他靠近,眼泪已经涌了上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司徒北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看见她惊惧且害怕的样子,不敢再往前走了,“夕儿,你听我解释,我……”
“小北,你要说你不是有意的吗?呵呵,贱人,我告诉你,他就是故意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当时就在后座,是我叫他撞过去的,我想将你们母女俩都撞死,可是很遗憾,只撞死了一个。”顾夫人疯狂道。
顾承佑看见温夕瑶脸上的痛苦与绝望,心都在抽搐,是他考虑不周,才会让他的女儿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他厉声喝道:“罗品言,你给我住嘴。”
司徒北看见温夕瑶浑身都在哆嗦,眼泪一颗一颗落了下来,他想要将她拥在怀里好好呵护,却不敢上前,她脸上的排斥那么明显,他怕他的进逼会让她崩溃,“夕儿,你别听她胡说,当时的车祸完全是个意外,是意外!”
温夕瑶不知道该相信谁,她的世界因为这个事实而轰然坍塌,她想起了母亲临死前逼她发的毒誓,她说,她敢违背誓言,就永远得不幸福,她现在也遭到报应了。她眼泪都流成了河,她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她转身往大门方向奔去,拉开门,寒风刮了进来,她浑身都冷。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仅犹豫了一下,就冲进了铺天盖地的雨幕中。
温夕瑶满心都是绝望,老天怎么能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冷,她却不知道到底是身冷还是心冷,抑或身心都冷。她在雨幕里没命的往前跑,精神恍惚的她根本没注意到正前方有辆越野车急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