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舒和吴环告别了郭君里后,便开车前往陈暖暖的学校。
一路上,陈望舒都靠着车窗,格外沉默。
“队长,在想什么呢?”吴环手握方向盘,转脸看了陈望舒一眼。
“啊,我在想张宇给我们看的案子,还有郭君里给我们说的失踪案。”陈望舒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有点窝火。”
“窝火?为什么?”
“现在我们得到的全都是结果,是吸食violance后已经造成的恶果,造成的伤害无法补救。我们本来应该做的是堵源截流,而不是被案子钓着到处跑。”
吴环听完,叹口气:“其实……我手上有一个荣帮的线人,对方主动找到我,愿意和我合作,但他不是诚心想帮忙,所以给的消息很有限,也不太愿意配合,大部分时候都很谨慎,只透露一点可有可无的讯息。”
“啊?!”陈望舒狐疑的抱起手,“那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主动来做你的线人?”
吴环缓缓摇头:“不知道,所以我也想查清楚这个事,我们打过几次交道,感觉他还在观望,看情形选择站哪边。”
“嗯,也能理解,”陈望舒看向窗外,“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这些目的混杂着太多的欲望和想法。”
“所以你今天在会议上说的对,我们不能光靠线人,除了加强信息研判,还得再动动脑子。”吴环将车停在路边,“到了,走吧。”
俩人从车里钻出来,走到学校门口,向里面眺望着。
“暖暖几点放学呀?”吴环看了下手机,“应该出来了吧?”
陈望舒刚想回答,一个小小身影从不远处的大树后面钻出来,扑进陈望舒的怀里。
“妈妈!”
“小家伙,怎么自己先跑出来了,”陈望舒欣喜的抱住陈暖暖,“不是让你在学校里等着嘛。”
“我刚出来就看见你了,我就躲起来给你一个惊喜!嘿嘿!”陈暖暖甜甜的笑着,脸上泛起的梨涡和陈望舒的一样可爱,“吴叔叔好!”
吴环被陈暖暖甜翻了:“走走走,叔叔请你吃好吃的。”
吴环牵起陈暖暖的手就往车子走去,陈望舒在后面追着:“哎,你这孩子,不要让吴叔叔破费!”
陈暖暖转头对着她妈吐了吐舌头:“大帅哥请客都不赏脸,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可不是嘛,”吴环被陈暖暖哄得哈哈大笑,“这样的彩虹屁我爱了,走,大鱼大肉搞起来。”
陈望舒又气又好笑:“不要在外面吃东西,吃了晚饭又吃不下了。”
“那就连晚饭一起了,”吴环停下脚步,爽朗的搂住陈暖暖的肩膀,“看在美女的面子上,她妈妈的晚饭我也一起包了,豪横,不缺钱。”
“都是拿工资的人,就不要抢着买单了。”陈望舒笑着跟上前,“如果你请晚饭,那我就请夜宵吧。”
“你看你妈,”吴环对着陈暖暖撇撇嘴,“一听这话就是要加班了,资本家啊。”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向车子,开门时,陈暖暖趁着陈望舒和吴环不注意,冲着刚才的大树挥挥小手,然后就钻进了后座。
朱羲在身影在树后悄悄移了移,他注视着车子离去的身影,玩味的笑了一下。
……
……
“你那有进展没?”李尚林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转脸看向杨雨欣。
“没有,唯一的进展就是我感觉我要瞎了。”杨雨欣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滴眼液,朝眼睛里滴了几滴,“你呢?”
“电脑分析不出来,”李尚林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还得从监控里再找找线索……啊!都已经七点半啦?!要不……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吃什么?胡萝卜吗?”杨雨欣苦笑一下,“我现在非常需要补眼睛。”
李尚林看了一眼手机:“队长说她给我们打包了饭菜,如果你要补眼睛的话,烤两串牛眼吃吃吧,以形补形。”
“呕,好恶心。”杨雨欣干呕了一下,又瞬间想起了什么,“哎?常广文呢?吃饭也没叫我们。”
李尚林环视一圈办公室:“没注意啊,可能是被方凌叫走了吧,他们现在要重新培养线人,可麻烦了。”
“不麻烦,”杨雨欣伸了个懒腰,提高分贝,“要我说,还是应该直接让方脑壳去卧底。”
“啊?”李尚林笑了,“假装买家吗?他不太像吧!”
“假装那种愣头愣脑的小老板,喜欢打断别人,教别人做事的那种,再带上唠唠叨叨的老于头,另辟蹊径,搞不好格外真实。”
杨雨欣的吐槽把不远处的老张逗笑了。
“雨欣你要是做领导的话,带出来的卧底队伍应该很奇怪吧。”老张站起身,开始整理桌上的材料,“哎我得下班了,再不回家媳妇要收拾我了。”
“张哥,你今天走的有点早啊,”李尚林看老张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问了一句,“手上的案子结了?”
“结个屁,”老张无奈的摇头,“案子更多了,现在violence被压下去了,海洛因和鸦片又开始冒头,跟蟑螂一样,打都打不完。”
李尚林和杨雨欣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一起叹口气。
陈望舒和吴环提着几个饭盒走进了办公室。
“队长,今天媳妇生日,我……”老张小心翼翼的看向陈望舒。
“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晚上就别过来了,”陈望舒体贴的叮嘱,“礼物买了吗?”
“那必须,”老张背上破旧的挎包,有几分开心,“这段时间加班多,媳妇闹脾气,我可是大出血了。”
“哟!”杨雨欣笑了,打趣道,“是香奈儿还是爱马仕啊?”
“那些我哪买得起,”老张走向办公室门口,朝众人挥挥手,“喜提金项链一条!走了啊!”
说罢,老张一溜烟的跑了。
“害,这老张,”吴环把手里的盒饭递给李尚林,“一步一个圈儿跑的比谁都快,我还想问问他手里的案子呢。”
杨雨欣打开盒饭就扒拉起来,显然是饿坏了:“圆圈啊,单身不是没理由的,人家心系老婆忙着回家呢,你倒好,就想着海洛因。”
吴环白了一眼杨雨欣:“还不快吃饭,嘴塞满就不会吐槽我了。”
办公室沉闷的气氛在几人的调侃下轻快了不少。
然而,城市的郊外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派出所里收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城郊出租屋里聚众吸食毒品,郭君里火速带人出警。
“咚咚咚!”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咚咚咚咚咚!”
屋里的蹦迪音乐轰隆作响,郭君里趴在门上听一会儿,巨大的声响里隐约听到有人在调笑。
“咚咚咚!你好!派出所民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音乐声响着,依旧没有人应答。
郭君里站远了一点,向其他人点头确认。
“嘭!”
出租房的门锁并不牢固,民警一下就撞开了,乌烟瘴气的房间里马上冲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奶香味,强烈又刺鼻。
几人带枪冲进房间,分散到各个屋子里。
客厅里,神志不清的两男一女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到警察冲进屋也不害怕,反而迷迷糊糊的看着警察们笑。
“嘻嘻嘻,小警察,小警察……一起玩呀……”
“这三个蠢货,一看就是麻古嗑多了!”郭君里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都不清醒了!”
“老郭,其他房间没人了。”民警从剩余屋子里出来,向郭君里报告。
郭君里点点头:“把这几人带走,然后搜搜看屋里有没有剩余的毒品。”
“起来!”他嫌弃的瞪了一眼沙发上的几人,“跟我们走一趟!”
沙发上的人瘫软如泥,依旧痴痴地笑着,口水从嘴里滴落下来。
“嘻嘻嘻嘻嘻,小警察,还骂人咯……”
见状,郭君里无奈的招招手,和民警们把三人架了起来,纷纷押解上警车。
……
……
陈望舒看着李尚林和杨雨欣发现的线索,思索片刻:“这条线务必要跟下去,一定能挖出东西。你们俩,干得漂亮。”
吴环对着李尚林和杨雨欣竖了个大拇指,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是高兴。
陈望舒转向吴环:“吴副队,你说这个儿童失踪案,会不会和老郭今天告诉我们的人口失踪的事有关?”陈望舒转向吴环。
“人口失踪?”杨雨欣来了兴趣,“除了儿童失踪,还有成年人失踪吗?”
陈望舒点点头:“郭君里说他们接到过报案,有一起是一个中年男子失踪了,他媳妇来所里报案,后来查了监控,那男的深更半夜喝醉酒以后自己跑到边境上去,不知道是去见什么人还是想干嘛,然后就没了踪影。
中年男子的媳妇说,那男的经常喝了酒就去赌博,赌输了就回家打她,根据她的说法,派出所推断是进行跨境赌博去了,在边民中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派出所也没办法,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他媳妇来所里闹了几次后也就作罢了。”
“还有一起是境外务工人员,该上班了找不到人,老板跟派出所说明情况后就重新招人了,这个老板已经算负责的了,毕竟是境外务工人员,流动性很大,长期干一份工的不多,有的员工自己跑了以后,老板管都不管,马上就换人。”
“那肯定是这伙人干的!”李尚林气愤地拧拧嘴巴,“见缝插针,到处拐带人口。”
杨雨欣却摇摇头:“不一定啊,这种事在边境上都挺常见的,这些年我们虽然加强了管控力量,但边境上的复杂局势还在,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尤其是境外赌博、电信诈骗,还有外籍人员的流动性,都很棘手。”
三人发表完各自的观点,把目光一致转向边境工作经验最多的吴环。
“……不好说,”吴环抱起手,眉宇间很是发愁,“毕竟现在我们手头上掌握的信息太碎片化,还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当然,一方面有可能是纯属巧合……但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是涉及毒品案件的话,我倾向于这不是同一伙人所为……”
“不是同一伙人?!”杨雨欣一阵头晕目眩,“还要查几伙人?!那我的眼睛真的用不了多久了。”
吴环认真地思索着,缓缓点头:“……嗯……没错……如果是同一伙人,那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这笔买卖明显不划算啊……”
看到三人不解的眼神,吴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你们想,儿童人体藏毒案里,那些孩子是被圈养起来然后喂食毒品进行控制的,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孩子的身体小,不醒目,好躲好藏,边防检查时警察也容易松懈,运送毒品方便且成功率高。”
“可是,如果是成年人的话,圈养的成本就提高了,而且过关时被发现的概率又大,完全划不着啊。最重要的是,吸食毒品的成年人不少,何必要专门弄人去圈养和控制?直接找那些以贩养吸的去运送毒品不就行了。”
“对,”吴环的话让陈望舒恍然大悟,“如果是诱拐,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很不容易得手;如果是迷晕,那么最好搬运的肯定是孩子,成年人又重又醒目,身份也更好确认,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有一点,”吴环点点头,补充道,“就是老郭说的这些案件里,失踪者都是成年男性,这也不符合一贯的拐卖犯罪的特征,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也应该引起重视。”
“嗯……”陈望舒突然想到什么,吩咐李尚林,“把搜查范围扩大,看看有没有失踪的成年女性的报警事件。”
“这下好了,不止你的眼睛,我的颈椎也可以一起送走了,”李尚林对着杨雨欣无奈的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脑袋,“我要买点绝味鸭脖补一补。”
“如果有成年男性、女性以及儿童同时期失踪了,”杨雨欣绝望的叹口气,“那真是太难研判了……”
“案中案中案,”吴环苦笑着摇摇头,“毒品案经常遇到这种莫比乌斯环,毕竟它催生的各种恶性犯罪太多了,很难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