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彩玲继续往下说道“三丫头,我家翻盖老屋上大梁,这算是喜事吧,按道理,你家不也得出个人去添喜吗?所以我刚才去了你大哥家,想要你大哥到时来家里帮帮忙,就算是你大哥没空,你大嫂来也一样。可你知道你大嫂咋说的吗?‘俺和庆有都在杨家村的建筑队里打着零工,这是和人家建筑队早就说好了的,突然说不去就不去,那下回谁还敢来找俺们做工了,所以,庆旺嫂,这次还真是对不住你了。’”
姚彩玲活灵活现地学着杨桂枝的话,学完了又气愤不平地开口道:“三丫头,你说说你大嫂做事做的有多绝,她和你大哥就是在建筑队里打个零工,少去一天,人家就不要她了啊,人家老板可不是象她这么绝情的人,她不就是觉着到我家是白帮忙,不比去建筑队里,是拿钱的。她咋就忘了,当初她翻盖房子时,你庆旺哥也是去帮了大忙的,就是她家里打的那些家具,你庆旺哥都是少收了不少钱的。”
麦草一听姚彩玲这口气,就知道她这是干什么来了,感情是在杨桂枝那里碰了壁,然后找她帮忙来了。
“庆旺嫂,我大嫂脾气就那样,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家啥时候上大梁,到时我去。虽说我帮不上大忙,可跑跑腿还是成的。”
“唉呀三丫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还琢磨着你会回拒我呢,必竟你家里有一个大哥大嫂在那里,这事说啥也轮不到你啊。”
“庆旺嫂你快别这么说,我大嫂心性强,想多挣点钱过上好日子,这也能理解,四嫂你多担待些,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可得耽误你少挣一天的钱了。”
“糊这个烟盒子,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哪比得上去你家里,趁机吃上一顿好的,你说是不是庆旺嫂?”麦草打趣地说道。
姚彩玲听了麦草这话,脸上的愁容一下子就不见了,眉开眼笑道:“这个三丫头,几天不见,倒会哄人高兴了。”
“庆旺嫂,准备啥时候上大梁?”
“后天。”
“那我后天一早就过去。”
“嫂子可得谢谢你了。”
“唉哟庆旺嫂你跟我还客气个啥。”
“你对庆玉庆林说一声,到时放了学,都到我家去吃饭去。”
“唉哟庆旺嫂,你这么一说,我更得去了,一人帮工,三人吃饭,我是占了大便宜了。”
“嫂子不怕你占这个便宜!”姚彩玲说完,喜滋滋地走了。
后天一早,麦草便去了韩庆旺家帮忙。
盖房子上大梁,这对盖房子的人家来说是个大喜日子,整个韩家村,凡是姓韩的,家家户户都来了人,一则来帮帮忙,二则也是热热闹闹的图个喜庆。
此时韩庆旺家已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麦草一边和熟识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四处找着姚彩玲,要她给自己安排事做。
姚彩玲此时正被几个女人团团围着,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姚彩玲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
麦草看到姚彩玲后走了过来,老远便招呼道:“庆旺嫂,我来了,要安排我做啥事啊。”
姚彩玲还没有开口,那围着她的几个女人中可有人抢先开口说道:“三丫头这不是来了吗,让三丫头去正合适。”
“三丫头还是个小姑娘呢,那老头说话又不知道个轻重,到时还不得让三丫头哭鼻子啊。”姚彩玲使劲摇头道。
“庆旺嫂,你们说的是啥事,好好的我哭鼻子做啥。”
“三丫头,庆旺嫂想让你去灶台上帮忙。”一个女人冲着麦草喊道。
“去灶台上帮忙?好呀。”麦草本就是个喜欢烧菜的,对去灶台上帮忙倒没觉得有多么为难。
“庆旺嫂,你可听到了,三丫头可是自己答应了的,我们可忙别的去了。”几个女人听了麦草的回答,都如释重负般哈哈笑着赶紧散开了。
“咦,庆旺嫂,去灶台上帮忙,还能趁机偷个嘴吃,她们干嘛都不乐意去的样子?”麦草笑道。
姚彩玲叹了一口气,“三丫头,这次请来的厨子,是杨家村的杨大锤,他那个人,可是个不好相与的,她们当然都不乐意去灶台上帮忙,偏偏我事又多,又不能一直在灶台上守着。”
“庆旺嫂,既然她们都不愿意,那我去好了,杨师傅无非是脾气大点,有啥不好相与的。”麦草心想但凡大厨都是有些脾气的,自己忍着点就是了。而且去灶台上帮忙,还能趁机偷学上几道菜式,等有条件了就烧给庆玉庆林尝尝。
“三丫头,你是没有跟杨大锤打过交道,你是不知道他那脾气,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偏偏的这掌勺又非他不可……”
“好了庆旺嫂,我忍着点就是了,不就是一顿饭嘛,一晃眼就过去了。灶台在哪,你带我过去吧庆旺嫂。”
姚彩玲想了想,象是下了决心般点头道,“行,嫂子带你过去,你要是觉得受不了了,就对嫂子说一声,嫂子再找人把你替换下来。”
姚彩玲带着麦草去了灶台那里。
说是灶台,其实就是临时搭起来的一个案板,旁边支了两口大锅,有两个个人正坐在那里在烧火,旁边几个妇女在洗菜刷盘子碗的忙碌着。
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肥胖的男人,皮肤黝黑,满脸横肉,身上穿着一件油渍斑斑的衣服,眯着眼躺在案板旁边的一张躺椅上,嘴里叨着烟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灰都飘到案板上洗干净的菜上了,他却视若不见地继续抽着。
这就是那个杨大锤?就他这幅邋遢样,烧出来的菜也有人吃?
麦草刚一见面,心里对此人就有了些反感。
“杨师傅,这是麦草,今儿个她在灶上帮您,您有什么杂事就吩咐她来做。”姚彩玲站在杨大锤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杨大锤微微睁了睁眼,拿眼瞟了一眼麦草,也不说话,只在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这件事。
姚彩玲又叮嘱了麦草两句,便走开忙别的事了。
“杨师傅,您现在要我做什么您请吩咐。”麦草强压下心里对此人的反感,笑着问杨大锤道。
“把洗好的菜切了。”
“好嘞。”麦草答应了一声,便去洗了手,拿起案板上已经洗好的菜切了起来。
麦草厨艺不错,刀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她这么当当的一动手,正闭目养神的杨大锤睁开眼看了看麦草,然后站起来身走到案板前,抓起麦草切好的土豆丝看了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哟,练过?”
“没有,就是切的多了,熟能生巧,嘿嘿。”
杨大锤又是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说嘛,一个丫头片子,能会啥。”杨大锤说完,又转身走到躺椅那里坐了下来。
杨大锤的话让麦草十分的不舒服,不过他是人家请来的大厨,她犯不着与他有什么冲突,所以麦草忍了下来,继续切菜。
不过,接下来,麦草可没有那么好过了。
在切菜的过程中,杨大锤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麦草切的土豆丝太细了,一会儿又说麦草切的茄子太大了。
他前脚刚吩咐过麦草将萝卜切成滚刀块,可在麦草按他的吩咐切好后,他突然又指责说他刚刚明明说过要的是萝卜丝,骂麦草是自作主张将萝卜切成了块。
麦草终于知道那几个女人为什么不愿来灶台上帮忙了,这个杨大锤哪里是请来的大厨,他根本就是请来的一个祖宗,好生好气地伺候着还能招来他百般的挑剔,这要是碰到那气性大的,估计都要跟这个杨大锤动起手来了。
麦草想着今天是韩庆旺家的大喜日子,犯不着跟这么一个腻味的人较真冲了人家的喜气,所以杨大锤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她都自动过滤了去,只想着赶快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离这个人远远的,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麦草把洗干净的菜都切好装了碗,肉也按着杨大锤的吩咐,该切块的切块,该切丝的切丝,两只鸡斩成了块,两条鱼也开膛破肚收拾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麦草这才放下手里的刀,转身问杨大锤道:“杨师傅,都收拾好了,您啥时候开炒?”
“急啥。”杨大锤斜了麦草一眼,抽完了手里的烟,朝着地上吐了几口浓痰,许是觉得鼻子有些痒,又用手擤了擤鼻子,将擤出的鼻涕往地上甩了甩,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站起来走到案板前就要去拿炒菜的大勺。
在杨大锤往地上吐痰时麦草就有些犯恶心了,如今见他擤过了鼻涕,手洗也不洗的就要来炒菜,麦草是再也受不了了,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杨师傅,您是不是该先去洗个手再炒菜。”
杨大锤当的一声将大勺扔到了案板上,“哟,管起我来了。”
“杨师傅,不是我要管您,只是这饭菜必竟是进口的东西,干干净净的吃起来不是更安心吗?”
“吓,你说我不干净?你哪只眼看我不干净了?我杨大锤在这十里八村也做了十几年的饭了,还没有哪个人嫌弃我不干净过,今儿个倒被你这个丫头片子嫌弃了,你说说你算个啥东西就敢胡说老子来了。”
“有事说事,好好的你咋骂起人来了?你年纪也一大把了,咋就这么为老不尊了呢?你说我哪只眼看到你不干净了,我两只眼都看到你不干净了。
从我来你就一直在抽烟,烟灰都飘到这菜上了你也不管,这些我都不说你了,可你擤过鼻涕,手也不洗一洗就来炒菜,你这是想叫大家都叫吃你的鼻涕吗?你不嫌恶心,别人还嫌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