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民是怎么回到屋子的他都不记得,他满脑子都是顾夫人在电话里的那句,“你姑父被带走调查了,说是职务犯罪,要追究他的责任呢,搞不好还会判刑的。”
电话里,顾夫人哭得泣不成声。
她年少时就看中了顾远才的社会地位和学问才情,所以她用尽方法逼死了他那个没有文化,又上不得台面的农村原配。
顾远才的身边,就应该站着自己这样的知识女性。
这么多年,她逼死了那个农村女人,逼走了那个女人留下的儿子,眼看着顾家日后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出现碍眼的时候,顾远才却因为自己的侄子被带走调查。
那一瞬间,她觉得是报应,报应来了。
白兴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田甜就坐在屋里,看到他回来,只是淡淡地掀了一下眼皮,脸上再也不见了前些日子的讨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嫌弃和嘲讽。
只是,沉浸在心事中的白兴民还没有注意到田甜的日常。
他沉着脸坐在桌边,扒拉了一下桌上放着的水壶,是空的,他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如同往日那般训斥道:“水呢?你想渴死我是不是?”
不过,此刻已经得知了真相的田甜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捧着他了。
她见白兴民还是对自己这样颐指气使,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没长手是不是?渴了自己倒水去。”
白兴民因为她突变的态度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反应过来,他才阴恻恻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可是现在的田甜完全看不上他了,一个考试作弊被禁考的垃圾而已,凭什么让自己伺候?
甚至,她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在白兴民面前当牛做马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斜睨着他,“怎么?考不上大学,就连话都听不懂了?”
田甜的话音还没落下,脸上就骤然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间空荡荡的茅草屋里。
田甜被打懵了,她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满脸阴沉的白兴民,“你打我?”
白兴民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泄,谁知这个田甜竟然就这么蠢直接撞上来成为他的出气筒。
他冷冷地说:“田甜,我看你是脑袋发蒙,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那么跟我说话,嗯?”八壹中文網
对上那双阴冷如毒蛇般的眸子,田甜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可心里却是很不服气。
她之前以为白兴民考上大学了,是城里人了,以后可以带着自己回城,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可是现在,他的成绩是假的,他跟自己一样,还要继续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农场继续改造,那他凭啥这么盛气凌人地对自己?
田甜觉得自己没错。
“我咋啦?难道我说错了?白兴民,你自己做了腌臜事儿还嫌别人放屁臭?你自己考试作弊被发现了也怪我?难道是我让你没考上大学的吗?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一巴掌?”
白兴民盯着她,忽然就笑了起来,“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田甜,我真是给你脸了,让你蹬鼻子上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呼小叫?”
看到白兴民脸上阴鸷的表情,田甜心里咯噔一下,她猛地站起身子,“你,你要干啥?”
可是才刚跨出一步,就被白兴民一把拉了回来,“看来我得给你长长记性。”
那天,整个农场的人都知道从向阳村来的白知青两口子干仗了,真没想到,白知青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打起媳妇儿来,居然一点儿都不手软。
第二天一早,田甜照常出来给白兴民打水洗脸,她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的伤。
可昨晚他们屋子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遇见谁,都会朝她身上多看两眼。
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让田甜简直无地自容。
她匆匆打完水回屋,一进门就看到白兴民已经醒了。
白兴民坐在炕上,看着她皱了皱眉,“咋这么久才回来?”
“啊!”
田甜似乎没料到他已经醒了,乍然间听到他的声音,昨夜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
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手上一松,才打回来的一盆水连水带盆全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田甜的半个裤腿都被水泼湿,可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只是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白兴民看到她脸上几乎快要化作实质的恐惧,笑了笑。
他从炕上下来,一步步走到田甜身边。
看到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田甜想跑,可是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她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地抖着,根本就是害怕极了。
白兴民站在她面前,颇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脸上恐惧的神情。
他抬起手想要掀起田甜额头上的刘海,看看她额上的伤,却被她下意识避开。
白兴民倒是没有介意,他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怕我?”
田甜双手死死地抠着门板,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坐在地上,她并没有回答白兴民的话。
见状,白兴民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一些,“这就害怕了?昨天不是还声音很大吗?”
话落,他伸出一根手指故意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田甜嘴角上的淤青。
他看到田甜吃痛,却又不敢躲的样子,满意地勾了勾唇,“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别不知死活地挑衅我,你自己不听,怪得了谁呢?”
田甜闭了闭眼,勉强压抑着自己喉咙中的哽咽,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的?”
她狠狠地点头,“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白兴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垂眸扫了一眼还侧翻在地上的水盆,声音冷冷淡淡地说:“那还不快点把这儿收拾干净?”
听到这话,田甜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她蹲下身子捡起水盆,脚步飞快地拉开门出去。
“我这就再去打水。”
白兴民看着田甜跑的飞快的背影,眼睛里透出几分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