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里,他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沈初心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往落地窗前走了过去,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推了他离开了书房。
“你以前烟瘾没这么大。”整个书房里就像云雾升腾一起,要不是已经习惯过那样的气味,换成她以前怕是一闻到就要咳嗽好几天,嗓子都要痛半个月了。
时间还真的是个奇特的东西,能让一些好的坏的习惯都变得微不足道,或者不得不顺其自然到习惯。
盛睿禾被她推着到了三楼,他们的房间就挨着,他知道她又会做些什么来争取多去看一次那个他连想一下都需要竭力抑制着愤怒的孽种。
可她什么也不说推着他进了房间后就去浴室里放水,然后再转身出来的时候又将他推了进去,抬眼看着他问:“你自己没问题吧?”
盛睿禾没有说话,沈初心自己离开了浴室。
不知过了多久,盛睿禾就那样僵坐在轮椅里很长时间,浴室被关着的门却从外面被推了开来,他以为离开的人又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干净衣服放在了他前面的架上,又转身出去的时候才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戒了吧。”
只淡淡地一句话就又出去了。
可盛睿禾却扬了轻轻地笑坐在轮椅里开始脱衣服,等撑着池沿将自己没入池水里的时候才发觉那水温不高不低,正好。
他希望那只是一次巧合。
等他刚挪上了轮椅的时候,门又从外面被推开,沈初心垂着眼进来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到了床前,盛睿禾目光从床前的桌子一直将自己的卧室里都打量了一圈之后,才抬起头看着正去拉窗帘的人问:“你做什么?”
他的所有抽屉里的烟都不在了,他无比的肯定。
房间里但凡他这些天放烟的地方,在他泡这个澡的时间里,全部被她无声地收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做到这种地步而她这些能耐是什么时候有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的时候连一丝的声响也没有发出过。
“你觉得呢?”沈初心声音无比的平静,脸上连一丝的表情波动都没有。
伸出手臂去扶他让他上床,可是手腕被他大力的一握,她低头间才惊觉他的深邃如夜的眼里有着漫无边际的惊痛,那份过分沉重的情绪让她的呼吸滞了一瞬。
“初初,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盛睿禾的脸部表情扭曲了起来,整个人在这些天里倍受残酷现实的煎熬下竭力抑制着的愤怒,只差一根导火索。
沈初心不知那件事会给他带来那样大的冲击和愤怒悔恨,所以她也不能想象他眼里那沉得可怕的如蛰伏多年的野兽一般要撕人的目光,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她无从解释。
她的沉默让他彻底崩溃连最后的一丝理智都消失在那愤怒里。
手腕剧痛间,她只觉一阵容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阴影朝着她覆了上来,逆光里她连他的表情和脸也看不清,所以对他的暴怒更加体会得清晰明白,衣裙的撕裂声里,曾经最不堪的记忆袭卷而来,眼里有着微分疯狂和羞辱她却十分镇定冷静地说:“盛睿禾,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
他的所有愤怒和残忍的动作都在那瞬间停了下来。
他的头隔了很久垂下来,整个人一倒双手成拳重重地捶在了她身侧的床上,厚厚的床垫发出沉闷地一声巨响间,他的头在那样的一拳下埋下来,搁在了她的脖颈里。
冰凉的液体滑落在她的肌肤上,却灼疼了她的心。
盛睿禾声音嘶哑里带着一丝让沈初心难以置信的哽咽:“对不起,初初……对不起。”
抬起的双手轻轻一碰,他的身子就倒进了她身旁的床里,脖子裸露在外的肌肤里着火了一般的灼痛了她,而身旁的盛睿禾伏着脸在床单里,没有半点儿阻止她的意图。
沈初心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他好好的认真的交谈,他们之间,隔着七年,隔着许许多多不能涉及的话题。
沉默里,她也想不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来的时候,蹬掉了另一只还挂在脚上的拖鞋,将自己轻轻蜷缩着靠在了他的身边闭上了眼睛,如果连语言都无法解释得清楚的话,是不是只能用心来告知他。
盛睿禾在她的身体贴着自己的时候僵硬起来,可不得不说的是,那样完全依赖他的举动让他的一颗被黑暗笼罩的心开始出现了一丝的破裂。
不知不觉间,沈初心呼吸浅了起来,睡了过去。
可她再也不会像七年前一样乱踹被子,在偌大的床上都会掉地下,维持着那样蜷缩的姿势连换个方向都没有,睡到半夜的时候明明没有醒却伸出手习惯性的摸着身边的人,然后将盖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扯了扯往旁边的人身上盖了上去。
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的盛睿禾半边的肩在她无意识的触碰下僵如石,但等他意识到她这个习惯是为了谁而养成的时候,薄唇自嘲地勾勒出一抹弧度来。
但又怎么样?他忽然间伸出了双手将她紧紧地揽入胸前,不管她为了谁养成了什么样的习惯,这辈子她再也不能离开他的身边了,现在她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安静的睡颜里美丽的脸庞上是恬静的表情,连一分对他的怨恨都找不到了。
沈初心睡得不舒服,可一连多晚的失眠让她好不容易睡过去,今天见过晨晨后心里最重要的部分仿佛被找回,而她最想不通的事在谈亮的答案里呼之欲出,让她一颗心恍然间宁静下来。
又或许,只是那个怀抱太温柔让她只以为是久别的梦。
……
盛睿禾失踪的几天里,公司内部各种谣言和猜疑不断,所以在他终于睡了一觉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提前去公司。
谈亮比他早到了一小时,已经处理了不少积压下的文件,等见他过来的时候,起身去打开他的办公室推了他进去。
“潘一诚两天没上班?”盛睿禾转到了办公桌里,伸手开了电脑头也不抬的淡淡地问。
谈亮点头,“是,而这两天里,他都会出现在卓家的家宴上。”换言之,潘一诚好像是真的对卓梦瑶动了心,耐心十足且连卓家都去讨好了。
盛睿禾俊眉微微一蹙,并没有再问关于任何卓家和潘一诚的事,而是吩咐谈亮:“你回家,如果她要去医院,你就陪她去。”
谈亮对自己大才小用这种事连一丝的不满都没有,“好。”然后将他外面处理好的文件都整理好抱了进来,问:“先生您早餐吃什么?”这么早就出现在办公室,说明他还没吃早餐。
不同于周叔的苦口婆心,谈亮总会直接询问盛睿禾的意思。
盛睿禾想也不想的说:“豆浆油条。”
他是用来打发谈亮的,这种东西他平时几乎不碰。
可谈亮是个实心眼儿的,他这么说了,他就真的跑了一条街去对面十字路口处一家十分热闹的早餐店去买。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和事。
“陈文霍你站住!”
女孩儿的声音吸引了不少排队在店外买早餐的人。
谈亮往那边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梳着短发的女孩儿凶巴巴地当众拽住一个男人的衣服,然后大声地旁若无人地说:“我都说了不要你负责!你到底听见没有,我是自愿的,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队伍轮到了谈亮,他推了下眼镜,然后迈步进了早餐店,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门外的人群散了,刚才的两个人已经不在。
谈亮随便问了后面排队的人,“请问刚才那两人去哪儿了?”
那人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谈亮见和自己回公司的路并不冲突,就一路跟了上去。
在离公司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他并不陌生的人面无表情地拽着边走边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的女孩儿,他们一起往对面的a城最出名的婚纱店里进去了。
回去的时候这件事却并没有告诉盛睿禾,把还热乎的豆浆油条在茶几上摆好后,“我先走了。”
等办公桌前盛睿禾被那味道吸引过了视线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正好关上。
……
沈初心难得一夜好眠睡到了将近八点。
下楼的时候周叔正在让人将早餐摆上桌,她才走过去一坐,门口玄关处有脚步声一响,周叔还喜上眉梢的走了出去迎,结果一看并不是早早离开的盛睿禾,是谈亮。
“先生在公司里吃。”谈亮何其聪明,一看周叔那张垮下来的老脸,就知道他在失望什么。
周叔叹了一叹,“你吃过没,要不要一起过来吃些?”
谈亮想说吃过了,话才到嘴边,就被周叔扫过来的精光大作的目光给将谎言堵了回去。
是第一次和沈初心吃早餐,但周叔似乎已经习惯。
周叔吃了口养胃粥才转头问他,“少爷在公司里吃什么?你去买的吧?”
谈亮先是往沈初心看了两眼,镜片上白光一闪,说:“先生说要吃豆浆油条,我就出去买了。”
叮地一声响,周叔手里的汤匙就掉进了碗里,而他眼睛瞪得极大。
难以置信极了。
当然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沈初心正吃粥的动作都滞了一瞬,抬起眼往面无表情存在感极低的谈亮看了过去,好像每一次的接触之下,她对这个小助理都会有一些很明确的感想。
这人真的是极关心盛睿禾的。
餐桌上该继续的人在继续,吃不下去的周叔进了厨房,让人找东西,又自己精心的将有营养的早餐装好,然后走了出来一边安排司机开车。
他要去送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