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婉不为所动，“我的确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白沫婉了，是人都会变。”她说着停顿了几秒，身子微微前倾更靠近桌子，靠近柳含，轻声说道：“你呢？你敢说你没有变？”
她是变了又怎样？早在许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心意，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冷漠，早在她对宋依梦开出的第一枪，早在许泽亲手将她送进监狱，并威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白沫婉了。
只有经历过铭心刻骨，才懂得涅盘重生。
柳含了然，蔑视一笑，“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这么说话，既然你都放弃了自己，那就没有人能够救赎你。”
失去自由不可怕，可怕的失去了信念和勇气。
白沫婉不说话了，仅存的高傲也被消磨殆尽，她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她说的没有错，现在的自己就连自己都讨厌，厌恶，更可况一个不相干的人。
柳含看着她低着头，垂散的刘海盖住了绝大部分的脸，让人无法看清面部表情，即使如此，她也大概看的出来白沫婉此时的心情，她弹起食指象征性的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轻响，“白沫婉，抬起头来。”
白沫婉下意识的抬起头，双眼无神，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犹如干枯的枯木失去了水的滋养而变得脆弱不堪，轻轻一触碰就会被击倒，她张了张嘴唇，“有事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获新生，离开这个地方，去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远离所有你想远离的不好的事情，你，愿意吗？”
你还愿意再活出人生的光彩吗？
她看着白沫婉，神情笃定，对于白沫婉的决定早已经预料之中，果不其然，白沫婉的眼神中重新散发的光彩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她压低了声线，“你可以帮我？”
她是不抱希望的，因为柳含所要对付的人是许泽。
谁都可以，唯独许泽不行，再者说，她白家全家的性命全部拿捏在许泽的手中，若是他想要白家从市里消失，不过是弹指间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此，她要凭什么和许泽对抗？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她指了指桌上那份没被动过的合同书，“你先看看。”
白沫婉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合同书，大大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这是什么？”她迟疑几秒，掀开了第一页，上面的内容是有关于白家的。
一口气看了整整几页纸，她这才算是明白了柳含此次来的目的，无处安放的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双手交叉着，看着柳含，“你想要白家在许氏集团的股份？”
她说完之后便住了嘴，等待着柳含的回复。
无缘无故的，为何起了白家股份的心思？难道说，是有什么预谋？
“你只管签了这份协议就是，我会遵守诺言让你出去，并且会让你的家人也平安离开安阳市，怎么样？”她给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任凭白沫婉如何狠心也不可能拒绝这个香喷喷的大馍馍，柳含千算万算，唯独忘了如今的白沫婉早就没了以往的冲劲。
白沫婉笑了笑，她的笑容中参杂着一丝倔强神色，“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想要白家的股份？没那么简单。纵然是她，若是以前的白沫婉，照样不会做这件亏本的买卖，生意人嘛，总归是要讲究点利益得失的。
没有盈利的买卖，不做也罢。
柳含沉思，“条件你开，只要你能答应把白家的股份卖给我，只要我能办得到并且不超过我的底线，我就一定会答应你。”
“的确让人很难拒绝。”白沫婉应声，“不过你也太小看我白沫婉了，在这么长时间里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很多人，很多事，比起呆在外面那个黑暗的世界，这里，”她环顾周围四周的建筑白摆设，摇摇头笑着说：“这里，也还是不错的。”
外面的花天酒地，凡尘俗世她虽未看的通透，却也是着实的厌倦不已。
对于白沫婉的回答柳含眼前一亮，面前的女人给她一种全新的感觉，看起来她需要打起精神重新审视审视了。
柳含正襟危坐，严肃的口吻对她说：“许泽呢？你就甘心放弃他？”
甘心吗？白沫婉曾在心里问了无数遍的问题，答案毫无疑问，当然是不甘心的乐，毕竟爱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细线可以被锋利的小刀割断，心脏可以被人一切两半，丑陋的灵魂也可以被熊熊烈火所磨灭，唯独，对他的爱情，割不断，切不了，毁不灭。
纵使如此，那又如何？
是啊，白沫婉看透了一切，说：“不甘心又能改变什么？”
“那要看你能付出的决心是多少了。”柳含意味深长的话语，白沫婉一晃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还是想要白家的股份。
“要我签字可以。”白沫婉松了口，柳含明显的眼睛一亮，“所以？”
她接着说：“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白家的股份！”
安阳市有钱的公司很多，不差她白家这一个。
柳含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细细摩挲着，柔声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好，我就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需要你白家的股份，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许泽。”
“许泽？”白沫婉皱眉，“跟他扯上关系了？”
“因为我想要许泽生不如死，整日活在痛苦之中。”柳含提起许泽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恶狠狠的说着，仿佛现在他本人就在她面前一般，“这就是我的理由，怎么样，你到底是要答应我的条件，之后和你的父母一起离开安阳市过上惬意的生活，还是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监狱里呆上一辈子？”
末了，她又补充了几句，“你觉得许泽会放过你吗？你把宋依梦害得那么惨，我还听说你是在许泽面前西对着宋依梦亲手开的枪，他那么爱她，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才是。”
在此之前，白沫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之前许泽答应过她的，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呆在监狱里，他就会放过白家。
“不会的，许泽会信守诺言的。”白沫婉自言自语楠楠的说着，神色明显的慌乱，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动着，柳含见到她这个样子，露出满意的微笑，白沫婉的心智已经被扰乱，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改变主意。
“怎么样，想好了吗？”柳含问她。
白沫婉恍若未闻，只是低声喃喃的说着许泽不会伤害白家的，不会伤害白家的，说起话来双手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柳含自信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她靠近她，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你那一枪击中了宋依梦的要害，你觉得，许泽还会不会信守诺言？”
对了，宋依梦！
前几日的那一幕依旧在白沫婉脑海中浮现着，砰，砰，砰，不时有枪声在脑海中回旋着，宋依梦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幕，许泽跑过去推开自己的那一幕，警察把自己带上警车的那一幕，所有的所有，一瞬间如走马观花一般全都出现在一起。
交杂着的画面，清晰的触感，还有梦想中的现实，这一切的一切都压的白沫婉喘过气来，她的心灵防守线摇摇欲坠。
“签了这份协议，你就自由了。”
柳含的话像是一盏明点燃了白沫婉迷茫的路，她猛地看向柳含，双眼已经隐隐约约发红的迹象，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紧的抓着，无助的问：“你真的能帮我？”
“当然。”柳含将协议推到了她的面前，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整整齐齐的摆在她的面前，“签了它，你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了，自由了，你就可以自由了！短短几个字不同的人盘旋在心里，就像是有个人一直在耳边说着，催促着她去做，白沫婉闷哼一声，眼睛刷的一下睁开，看着桌上的协议，拿起钢笔洋洋洒洒的签下了早已签过百遍的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白沫婉手中的钢笔腾的一下掉落在桌子上。
柳含满意的看着协议书，确认无误之后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会自由的。”
说完之后，她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监狱会客室，剩下白沫婉一人独单影只的背影，双手支撑在桌子上抱住了头，努力想要挥散去那些事情，可越是去想就越是记忆深刻。
女狱警临走之前接受到柳含的信号，点点头，冲着白沫婉高声喊了一句：“送罪犯回牢房。”
那只银晃晃的手铐再一次朝白沫婉走来，又一次紧紧的贴近她的皮肤，讲双手捆绑在一起，女狱警拽起她的胳膊，拉着她走出了监狱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