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一把拉过凡凡:“凡凡,你不能和我回去,我照顾不了你。”
凡凡满脸委屈,看我再三强调,哇的一声直接哭出来。
我手足无措,我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是因为摆着脸好是因为先哄一哄。
“姐姐,其实我也知道你肯定不能带我回去,但是我担心你和别人一样,说好下次来带我出去玩,却再也没有来过了。”
我听的心酸,却大概听懂了凡凡的言下之意,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下承诺。
“怎么会呢?我就是这里的运动员,要是我不去看你,你来这里抓我不就是了?”
我一急,根本忘记了自己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役的事情,但是这句话很管用,凡凡立马止住了哭。
“你是这里的运动员?”他红着眼睛问道,因为哭的太凶有点抽。
我连忙点头,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轮椅:“我受伤了所以最近没训练,你是不是以前很少来看。”
凡凡的小脸红红,别扭的低下头:“是啊,我很久没回来了,以前爸爸偶尔还会带我来,后来我跟着妈妈去外地呆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
我笑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是不是爸爸太忙了,所以最近都没有带你来过?”
凡凡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身边还在喘着粗气的保姆:“现在妈妈也不让我来,不过我都是偷偷来的。”
我回忆了一下,记忆里这些年并没有人带着凡凡出现在冰场过,但是也不一定,毕竟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付云帆,对于别的事情关注的不多,漏掉了也很正常。
我对保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牵起凡凡的手,自己则牵了凡凡的另外一只手,两个人一左一右牵着凡凡往前走,一直走到一边的长椅坐下。
“凡凡,你先坐一会,我有话要跟你的保姆阿姨说。”
凡凡很敏感,他立马抓住我的手,紧张问:“你要问她什么?你要想知道我爸爸妈妈的事直接问我就好,不要去问她!”
我确实要问的事和凡凡的爸爸妈妈有关,而且我只能问保姆,我想问问她凡凡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想问问凡凡那么被虐待持续了多久?
凡凡还那么小,为什么凡凡的妈妈竟然舍得那么对待他!
我哄着凡凡坐在原地,推着轮椅往边上让了让,保姆原来不肯过来,直到我用报警威胁,她才不情不愿的跟过来。
“凡凡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我故意这么问。
保姆连连摆手,她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有点虚胖,所以连凡凡都跑不过。
“这位小姐,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凡凡是我的小少爷,我可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我冷笑,逼问:“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只要我把事情告诉警察,就算不是你做的,我想你这份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这是实话,一旦我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警察一定会找保姆来问话,她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却不能回答警察的问题,只要话一说,凡凡的妈妈就会被追责,之后肯定会迁怒到她身上,开除她!
保姆不笨,她很明白这个道理,犹豫半天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把事情告诉我。
“老爷和太太的关系不好,老爷不怎么回来住,回来两个人也话不多。而且我知道老爷在外面另外有一个女人,他每次接到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出门,太太就会把所有的脾气发在小少爷的身上。”
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凡凡的爸爸出轨,凡凡却是无辜的,为什么做妈妈的要边掐凡凡边那么喊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照顾小少爷也就才这半年的事情,我听我之前的保姆说这半年老爷和太太的关系已经好很多,只不过老爷更加喜怒无常,他倒是不打凡凡,只不过不愿意见他。”
不愿意见他?
“是啊,老爷老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关一天,太太想见老爷又不敢去打扰,每次就让小少爷去敲门,去哭去求,一次两次老爷还会心软,次数多了以后老爷根本连理都不理。”
我听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听的出凡凡的爸爸虽然在外面有人却对凡凡挺好,至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愿意见儿子,但是他和凡凡妈妈的关系……
“就因为这样,所以凡凡妈妈就掐凡凡?那凡凡的爸爸不知道吗?”
保姆一脸愤慨:“可不是么,你看看这做父母的,两个人似乎都很关心儿子,一个是把儿子掐成这样,一个是儿子掐成这样都不知道,你看看这叫什么事么?哦对了,我听说老爷和太太虽然儿子都那么大了,但是一直没有结婚。”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直没有结婚?可凡凡都四岁了!
保姆却不肯再说下去,她心满意足的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走回到凡凡身边坐下。
凡凡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摆出老成的架势:“张婶,你要是胡说什么,我就让爸爸开除你!”
张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看了一眼我,最后艰难的低头称是。
我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先相信,还是该先愤怒。张婶说的话诚然有夸大的成分在,但是大部分说的应该还都是事实,凡凡才那么小却那么老气横秋,身上的经历一定很让人心疼。
这让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我四岁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情况还不算很糟糕,哥哥也没有为了赚钱辍学,爸爸还在,妈妈脾气也好,每天放学我最爱的也是和人到处去玩。
那时候滑冰还是一项有钱人的运动,我最多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冰场里的人来来去去,那时候外面小镇也根本没有什么训练队,只不过有那么一个游乐场的地方,谁买票就可以进去。
那只是滑冰,那不是花滑,可我看见他们在冰场上自由自在的驰骋,心里就很羡慕。
这个羡慕一直到我十岁,到我第一次由同学带着进去玩,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天赋,迅速的学会了滑冰不算,还忍不住开始原地转圈。
就是这一转圈,将我的生活彻底的改变,我遇见了这一生的宿命,付云帆,也从此和花滑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不喜欢花滑,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喜欢在冰场上那自由自在的感觉,却不喜欢为了花滑而进行的那些训练。
我对花滑所有的热爱,都建立在能够看见付云帆身上,要是没有了付云帆,花滑对我来说几乎没有意义。
我默然,看着凡凡站起来,走到一边把喝完的奶茶被子扔进垃圾桶,又问保姆拿过湿巾仔细的擦手。
“姐姐,你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姑姑。”
我笑笑,拉着他的手问为什么。
“因为长相啊,而且因为我姑姑也喜欢花滑。”
我笑了,端详着凡凡的脸,并不觉得凡凡和我在长相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我怎么会像他姑姑呢?
“你姑姑是谁?下次有机会的话,带你姑姑来找我玩好不好?”我故意问道,凡凡被虐待这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就得想想看有没有办法改变,好在现在问题还不是很严重,若是置之不理等以后问题变严重就糟糕了。
凡凡耷拉个脑袋:“我姑姑很早就死了,我也没见过她。不过我见过我爸爸拿着我姑姑的照片看了又看,所以我悄悄拿来看过。”
我震惊不已,凡凡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透露了比保姆那一堆话更重要的信息。
凡凡的爸爸,经常拿着凡凡姑姑的照片发呆,而凡凡的妈妈,却曾经说类似于要不是她,凡凡爸爸就不会不回家这样的话?
我迅速的看向保姆,保姆在接触我的目光的瞬间躲开,我立刻知道这是真的,不仅是真的,还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而张婶刚才之所以说了半天都没说到这一点,是因为她是故意的。
“这位小姐,人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凡凡自然有他的爸爸妈妈会管他,你这样的外人是插不进手的。”张婶戒备的说道。
凡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侧身拦在我的前面,训斥张婶:“张婶你说什么呢,念念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姐,你为什么要念念不要管我。”
“小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婶大急。
我连忙把凡凡拉到一边,我不想他和张婶的关系紧张,因为要说保护凡凡,张婶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会保护他的人,甚至比他爸爸还要会保护他。
我心疼的看着这个孩子,哄着他不生气,让他乖乖的和张婶回去,以后要是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就要提前躲起来。
我现在行动不便,和凡凡也不是很熟,我最多只能提醒凡凡,却帮不了什么大忙。
凡凡满脸委屈:“我躲了呀,可是他们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妈妈,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我听的心酸,他这是被伤害了多少次以后,才会有这样的觉悟,以前的教训告诉他要远离正在发脾气的父母,可是和孩子相依相偎的天性却让他想和父母接触。
我忍不住把凡凡揉在怀里:“凡凡,我们拉钩上吊,你明天来冰场,我在这边等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