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做运动员?”付云帆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像是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我摇了摇头,不算喜欢,我喜欢自由自在,我喜欢飞一样的感觉,但是我不喜欢花滑,确切的说,我不喜欢付云帆看我的感觉,他看我的感觉让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商品,而不是一个人。
这十年来,付云帆只有在我拿到金牌的时候才会出现,一开始是市里的,后来是省里的,接着是国家的。但是他却不让我去国家队,坚持我要在现在这个训练队训练,也不让我在没有经过他同意之前参加任何比赛,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都必须经过他同意。
我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他资助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天分,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想不出是因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从来看我的时候眼底不完全是我,一直以来都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只不过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猜不到,猜不透,也猜不着。可我知道我只是他的生命中,他的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因为他从来不把我的功劳挂在自己身上,甚至拒绝对外承认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即便是资助关系。
这一层层一件件的不合常理的事让我一直心有疑惑,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年纪轻轻野心勃勃,甚至在而立之年之前就做到首长的男人,你说他没有欲望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而付云帆的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是我的身体吗?不可能!
十年前的我,脏兮兮,干巴巴,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我这样的,站在向婉仪面前,虽然身材可以一拼,但是除了身材,又能给付云帆带来什么呢?
付云帆选择向婉仪是对的,既然这样,他放了我不是更好么?
付云帆沉默很久,久到我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久到我跪坐的双腿都已经发麻,我需要活动双腿让血液恢复循环,我的腿上还有伤。
这种时候要是姜源在,一定早就冲过来让我换个姿势,还会责备我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身体,但是付云帆不会,他从来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不,也不对,其实是有的,之前那相处的一个月,他对我照顾的时候还是有的,可是即便是他照顾我的时候,说出的话依然都是嫌弃。
我和他是不平等的。
“付云帆,”我深呼吸说道,主动换了动作舒展双腿,“你走吧,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等你我都冷静下来以后,我们再好好谈谈吧。”
我和他之间终究还是需要一个了解,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有实际上的。比如说我需要和队里说明我和他的情况,如果我不退役的话以后我的事和他无关,当然我也可能会选择转队,但是那些都是后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把姜源伤成了什么样,我担心他再不走姜源一气之下把事情说出去,那他的前途就完了。
付云帆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再说话,抬步朝着门口走去,我盯着他的视线消失在门口,刚准备松一口气,却看见他又忽然回头看着我。
“那天你在我口袋里找到的手机还在吗?”他问道。
我楞了一下回答在,然后在茶几上翻了一会,准备起身拿到门口给他。
“不用了,你留着,以后就用这个手机吧,这……算我赔偿你的。”他说道,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转身离去。
我的双手悬空,满脸尴尬,赔偿?付云帆那么心高的人竟然也会用赔偿这个词?
我把手机放在茶几里,下意识的用杂志盖住,然后拿起自己的破手机给姜源打电话,响了好久以后,姜源最终还是接了。
“姜源,你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我问道,忧心忡忡,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他有没有把事情说出去,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不会承认自己对付云帆还有关心在,虽然这一点太明显不过。
姜源没说话,直接挂了手机出现在门口,他还好,伤的不是很重,只不过嘴角有点淤青,看着比付云帆好很多。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付云帆虽然动手去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姜源身上有伤,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真的和人动手。
姜源笑的惨兮兮的,看着我下了沙发到处奔走,找出药箱。
“你刚才没有给他上药吗?”他忽然问道,话里面的醋味很浓。
我怔了一下摇头,刚才我根本没有想到那回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该怎么善后,至于他身上脸上的伤……
我记得我以前见过付云帆像这样鼻青脸肿,他毕竟是军人,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平时对战训练的时候受伤总是难免的。那时候我总是很心疼想给他上药,但是他每次都拒绝,我曾经问过什么,他的回答是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那时候还小还很懵懂,我不知道他说的别人看见了不好是什么意思,现在回忆才算明白,他的意思只怕是向婉仪看见了不好吧?
可是向婉仪为什么没有给他上药呢?难道看见心爱的人伤成这个样子,给他上药不是必须的吗?
这么想着,我伸向姜源嘴角的手就停了下来。那我现在给姜源上药又算什么呢?我对姜源有亲近,那是朋友间的亲近,最多就是兄妹间的亲近,我对他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想法,之前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付云帆再也装不下别人,而现在则是觉得姜源太好,我根本不可能配上他。
更何况,我和付云帆的事还没有结束,我也不知道我交给付云帆的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收回来。
姜源苦笑,看透了我的心思,接过药棉,走到厕所给自己上药。
我尴尬的楞在原地暗自懊恼,不懂自己为什么想那么多?只是上药而已,朋友间帮忙上药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姜源上好药走回来,主动收拾药箱,我回过神接手,他却不让我动,将药箱放回去。
“这下真的只能点外卖了,我还得在你这住两天,等脸上的伤好了才能走。”他摆出一副苦瓜脸的样子,语气里已经没有刚才的落寞。
我越发心疼,知道他是将感情压抑在心底,不愿意让我看见。我忽然开始痛恨自己,既然我不能和他有未来,为什么不和他早早的说清楚?
“姜源,我……”我才一开口就被姜源堵住嘴。
“什么都不用说,我对谁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任何压力,我也不求任何回报。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你就算看到了也无动于衷,但是我不在乎,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急忙要解释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无法接受,可他依然不让我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懂。我只是喜欢对你好,喜欢照顾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所以我也从来不要求你的承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也许等下我出门遇见一个姑娘就一见倾心,那我就只会对她一个人好了。”
我默然,说不出话,喜欢一个人确实是自己的事,和他人无关,姜源的话说的很对,我没有办法反驳。而且他都已经明说,他并不会因为我而放弃寻找一个喜欢他的人,而且在那之后,他就将如今加注在我身上的好,毫无保留的放到哪个女孩的身上。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当晚各自安睡,我睡房间,姜源就在客厅里将就,既然双方已经把话说开,而他又说只要嘴角的伤消肿了就走,我也就同意他留下来。
我对姜源很信任,以前两个人一起去外地培训又或者比赛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很好,也曾经有过房间紧张而挤一间房的情况存在。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是我花滑的搭档,我们一起表演高难度的动作,每一次训练和表演,其实都是将自己的命交付在对方手上。
这样的关系,我又如何会觉得他对我有所企图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厨房里的淡淡的香味,刚起床准备洗漱,就看见姜源正围着我的围裙笑着看我。
“吃早饭吧,要在床上吃吗?”他的语气欢快,心情很好。
我笑着摇头,我没有在床上吃早饭的习惯,而且等会要出门,今天答应了陈阿姨要把凡凡带过去见见,那就一定不能失约。
姜源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我昨天还没见陆医生,正好和你一起去。”
我迟疑的看他嘴角的伤,一晚上过去,嘴角的伤已经不肿,只不过还是能看出来。
“没事,我就说自己撞的。”他含笑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和你无关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是他要是向你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感激的点头,知道姜源说到做到,昨天的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两个人吃完饭出门,先回到冰场等凡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