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来晚了,跑的气喘吁吁,身后跟着张婶,喘的比他还厉害。
“姐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凡凡说这话忽然愣住,指了指姜源,“姜叔叔,你怎么在这里?你们队不是放假吗?”
姜源也楞了一下,随即快速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一眼里面有古怪,但是在看姜源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平时温柔的模样。
“小滑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然是放大假了啊!”他说道,伸手去揉凡凡的头发,凡凡后退一步跳开,虎着脸看姜源。
“姜叔叔,我已经那么大了,不要再揉我的头发,别的小朋友看见了不好。”
姜源乐了,指着凡凡说:“我看着你从豆丁点长到那么大,揉揉你头发怎么了?”说着他一把把我拉过去,在我的头发上揉了两下:“你看到没有,她那么大了还被我揉头发。”
我脸上一红,一把把他推开,嗔怒的看着他,嘴角却不自觉的浮现笑容。
凡凡双手别后,看看我又看看姜源,最后老气横秋的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说道:“孩子大了就是留不住,这不找了女朋友,连凡凡都不要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思维跳跃性又快,我一时半会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却不妨碍跟着笑了起来。
我觉得我是真的想多了,姜源和我一样是训练队的,凡凡经常来队里玩,认识凡凡也是正常,而姜源那一眼,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也是认识凡凡吧。
我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这都是小事情,凡凡能够认识姜源是好事,姜源的脾气好性格开朗,能够对凡凡带来好的影响,不过姜源知道凡凡在家里被妈妈虐待的事吗?
我把姜源拉到一边悄悄问了一句,姜源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会才和我说:“我听说过,不过他家的事情太复杂,我们也插不上手,你不是说已经想好要带他去见陈阿姨吗?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我点头,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当下不再犹豫,领着凡凡要往儿童保护协会去,张婶有些着急,拦着不想我们走。
我刚想开口对张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想到姜源只一句话就把人堵了回去:“张婶,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回去照实说就可以,我就不信你的主人还敢骂你。”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姜源说的很对,我和姜源私下做再多,也要凡凡的父母知道甚至有顾忌才可以,虽然我和姜源不能真正插手凡凡的事,但是让他父母知道,他父母不也一样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张婶呐呐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我们后面,临上车的时候我和凡凡坐上了姜源的车,张婶只好坐他们来时候的车。
我抱着凡凡,两个人说说笑笑,把其他的事都交给姜源,姜源把车开到协会门口去,等着张婶跟上来。
“看到什么回去就说什么,记住了!”姜源再次强调。
张婶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点了点头,我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拉着凡凡往前走。
姜源在后面推着轮椅,笑着看我和凡凡一边走一边凑趣,等来到陈阿姨的办公室,他却退了出去。
“我去找陆医生,你在这陪着凡凡。”他说道,和陈阿姨打了个招呼,陈阿姨看到凡凡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也是半天没收回去,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谁能想到凡凡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会被自己的母亲虐待呢?
“陈阿姨,你先看看他身上的伤?然后看看他的精神状态,我担心有什么阴影。”
陈阿姨点了点头,当着我的面看了凡凡身上的伤,凡凡在见到陈阿姨以后一直一言不发,我没多想,觉得孩子么,看见医生会害怕是正常的。
陈阿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凡凡身上的伤,大部分都只是淤痕,但是有几处看着却不像,陈阿姨说那是烟头烫伤的。
我脸色一变,抓着凡凡问,这几处是不是爸爸动的手?
凡凡摇头说道:“爸爸从来不打我不骂我,是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抽烟,抽烟以后……就拿着烟头往我身上烫。”
我心痛不已,一把搂过凡凡,他的妈妈实在是太狠心了。
凡凡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拍了我的背安慰我:“念念姐姐,已经不疼了,都是过去好久的事了,不疼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要不是没有可能,我真的好想收养凡凡。
陈阿姨示意我们两个分开,让我去外面等着。
我知道陈阿姨这是想单独问他,顺便看看他的心理状况,我连连点头出去,走到门口却没有看见张婶。
奇怪,张婶作为凡凡的保姆,现在不应该在外面等着吗?尤其是凡凡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她应该很紧张不敢离开才对!
不过我来不及多想,我看见姜源从远处走过来。
“凡凡怎么样?”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心情很低落,大致把凡凡身上的伤讲了一下,顺便问姜源他以前到底对凡凡了解有多少?
姜源脸上没有多少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么回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才缓缓开口:“我和他接触也不多,不过他妈妈那么对他的事我有所耳闻,只不过不知道发展到那么严重。念念你知道的,家庭暴力有很多种,比如说冷暴力,那其实比这种表面在明面上的暴力更折磨人。”
我点头,我知道,这十年来我妈和展魏明虽然离不开付云帆的钱,却也一直都嫌弃我看不起我,觉得我一定有不自爱勾引了付云帆,除非逢年过节不见我不说,就算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了也未必会和我打招呼。
为此我差点得了抑郁症,是陈阿姨开导了我,告诉我这叫做家庭冷暴力,我可以选择面对也可以选择无视,她那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整件事里面我是无辜的,所以就算我想努力家里也不会因此和我和解。
可我的事我始终有错的地方,但是凡凡做错了什么?
“凡凡说,他妈生气的时候掐他,就说要是没有他,她和她丈夫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迟疑着把话转达给姜源,姜源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过,不过这都是气话,凡凡的妈妈……也只不过是性格不好,你别太担心。”
我只好点头,姜源说的有他的道理。
这时候门开了,凡凡哭着走出来,哭的很伤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大急去找纸巾,姜源却率先把早准备好的纸巾塞过去。
“那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姜源故意说道,一脸嫌弃,“就这样还说自己是大人,羞不羞?”
凡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奶声奶气说道:“人家忍不住嘛,说的好像你小时候不哭鼻子一样!”
陈阿姨跟在凡凡身后走出来,示意我到一边去,我一边跟着陈阿姨走一边听姜源和凡凡两人说话:“说的好像你见过我小时候一样,小滑头!”
我收回视线,担忧的看陈阿姨,发现陈阿姨的眼底并没有多少担心,心才渐渐放下来。
“凡凡的事你就交给我,我今天就亲自送凡凡回去,你和姜源就不要去了,不好看。”
我想了想点头,我和姜源一个坐轮椅一个打石膏,去别人家确实有点滑稽,而且还帮不上忙。
“还有,凡凡的事你不要出去说,不管是对谁。”陈阿姨又说道,脸上有几分凝重,“他还太小,这些事情要是传出去对他不好,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要将结果控制在可以接受范围内,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点头,陈阿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报警。要说今天之前,凡凡身上只是掐过的淤痕我可以不报警,但是这明显被烫伤的疤痕,早就已经超出教育孩子该有的行为。
但是我也知道要是说出去对凡凡不好,凡凡的爸爸知道了肯定会和凡凡妈妈吵架,吵架以后要是再离家,最后受罪的还是凡凡。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陈阿姨上门看看能不能做通工作,要是能做通妈妈的心理工作不再那么做,那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我应下,示意凡凡过来,凡凡显然已经知道陈阿姨要陪他回家的事,依依不舍的拉着手送我。
“念念姐姐,你把电话给我,我下次再找你玩啊!”他说道,举了举手,手腕上有一个电话手表,“我把你的电话存进去,以后要是想找你,我就可以给你打电话了。”
我失笑,把号码告诉他,凡凡由陈阿姨牵着我,一边对我摆手一边走了。
我转而看姜源,刚才没来得及问他,他的手怎么样?
“没什么,陆医生说只要这段时间别再受伤,不严重。”
我这下才算放心,和姜源准备回家,走到停车场准备上车,听见身后好像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
“展念展念!”是一个女孩子,穿着时髦,身形优雅,正兴奋的朝我挥手,“真的是你啊!”
我扭头,发现是张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