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听见动静进来,看见我醒了很高兴,端进来一份白粥和小菜,直接让我在床上吃完。
我很饿,却吃不下,我问他常向东在哪,陈彬原本正打算喂我,见状只好放下了碗。
“他在外面打电话呢,你是不是没有他来你就不吃饭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办法查清那个尸体到底是不是萧樱。
陈彬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去看常向东,常向东讲电话的声音正传进来,他的回答很简单,只是一些单音节的词,陈彬只好先去拿了文件,回来扔给我。
“这是他私下找人做的尸检报告,其实就是你不说,他也打算让人好好查查。当时医院的意思是直接送去火化,是他坚持在殡仪馆保存三天,然后他昨天找了人做尸检,你看看吧。”
我打开报告,上面很多专有名词,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但是我根本看不懂,我直接翻到了结论的位置,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不符合!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所以那具尸体不是萧樱吗?那那具尸体是谁?她在发生爆炸案的时候又是死是活,难道她失踪了她身边的人都没有找她吗?
陈彬拿过尸检报告往前翻,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我看。
整份尸检报告几乎全部都是用英文写的,我的英文水平并不好,但是也清清楚楚的看懂了上面那句话,那句话说,很有可能在爆炸之前,这具尸体已经死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的脑子都快不会转了,也就是说,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萧樱就已经有所准备,她甚至找了一具尸体替代自己,又甚至这整个爆炸案就是她策划的?
我脑子里很乱,我感觉这和我能想到的可能性相差太大了,萧樱只是一个孤儿,虽然她很独立很自主很能干,但是她才十三岁,她才十三岁!她肯定不可能是策划了整个案件的最主要的那个人,所以到底是谁?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付云帆,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策划整个事情,可是这不可能,付云帆虽然是个暴戾的人,却始终不会说做出这样的事,毕竟萧樱也许是假死,也许用了死尸代替,但是司机却是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陈彬连忙安慰我说道:“不会是付云帆的,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不会这么给自己挖坑,所有人都知道萧樱是他的人,萧樱的死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我一把抓住陈彬的手,因为动作太大,甚至带翻了白粥和小菜。
“那你告诉我会是谁,你一定知道有可能是谁的对不对?陈彬我从来都不逼你什么,我知道这边所有的事其实都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从来不让你为难。但是现在,陈彬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多少,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陈彬下意识的站起来,任由白粥流的整个床都是。
他说:“念念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我再和你慢慢说,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敢说啊!”
我不依不饶,我直接要下床,一直拉着陈彬不放手,这时候常向东走进来,看见这个场面首先上面解救了陈彬,随后抓着我的手,说道:“你要知道的,我让你亲眼看。”
陈彬大急,喊了一句:“向东!”
我像溺水的人发现了新大陆,转而将关注集中到常向东身上:“向东,你告诉我,到底真相是什么,到底萧樱是不是死了,到底萧樱……”到底是萧樱策划了这个事情,还是付云帆,又或者任何人策划了这个爆炸案?
常向东抓着我的手,领着我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上上下下仔细看着我,我的情绪依然不稳定,但是比刚才已经好了很多,常向东忽然伸手,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像大人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
“展念,你先冷静下来,既然那具尸体不是萧樱,就说明至少萧樱是知道自己现在是有危险的,所以她才能够提早避过,至于尸体……”
“尸体则么样?”我紧张的问道,尸体到底是谁,当时他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还有那个司机,司机是无辜的,司机又是谁?他又是不是知道自己会死呢?
常向东继续拍着我的肩膀,以一种独特的频率,我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抬起头看常向东,常向东微微笑着,又加重手上的力道。
“你想要见见,我就带你去见。只不过你答应我,不论你见到的是什么,都必须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往外说的。”我急切的表态。
常向东再点头,又加了一句:“一旦到了你可以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到时候也许你说的话会帮上一个大忙。”
我望着常向东,常向东的眼底幽深,闪过一丝我没有抓住的光芒,我没有想太多,在我想来常向东一定是为我好的,他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陈彬靠近,将我从常向东怀里拉出来,推着我进洗手间,随后又从衣柜里翻出衣服送进来,让我换上。
我很听话的换衣服,没有注意到现在的陈彬。
厕所的隔音效果一般,但是我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我一心一意就想着换好衣服常向东就会带我去见见真相,虽然我的内心很清楚,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见到的真相是什么。
常向东会带我见萧樱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萧樱是躲起来了,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常向东,如果是被付云帆藏起来了,那也肯定不会让常向东找到,他能带我去见的,最多就是司机的家属。
我的心忽然很痛,所以司机是无辜的,彻底无辜的。
我换好衣服走出去,陈彬依然沉默不语,常向东镇定自若,下楼开车,带着我和陈彬出门,在路上开了快一个小时,离开了市区,来到了本市的郊区。
说郊区也不完全对,这里更加算是城乡结合部,到处都还是老式的那种低矮的瓦房,破旧的似乎一推就会倒。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南方,爸爸死以前,其实我们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在那之后因为实在生活不下去,所以我们也从楼房里面搬出来,在这样的瓦房里面住过一阵子。
我吸了吸鼻子,周围除了冷空气以外,还有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尿骚味,饭香味,以及各种不知名的气味。
陈彬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走的小心翼翼,常向东则稍微好一些,但也一直回头注意我和陈彬。
我示意常向东在前面带头就好,我和陈彬没有问题,常向东点头,加快了脚步。
我们来到尽头的一个瓦房,这个瓦房破败程度比前面那些更严重,走进院子甚至能够闻到发霉的味道。
我们敲了敲门,门内有个瘦弱的女人应声出来,满脸憔悴,脸上还挂着泪痕,悲伤甚至都没来得及掩去。
她看见了我们三个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迟疑的站到一边,什么都没有说。
常向东朝她点头,往屋内走去,屋内灯光昏昏,老房子的采光总是差一些,大白天的不开灯也目不视物。
我让陈彬站在外面等我们,我知道对于陈彬这样一个国外长大的人来说,进去接受某些习俗有些困难,尤其是我知道,他还是个基督教徒,虽然作为gay,他不算是虔诚的教徒,但是却一定不能接受这种形式的红白喜事。
陈彬担忧的看我一眼,我没时间宽慰他,直接跟在常向东后面进去,果然进去以后房子里面别有洞天,烟雾缭绕,入目都是白色。
我望着房间正中放着的那张照片,是一个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小伙子笑的很精神,可惜这样的笑容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女人走过来,看见常向东点了点头,低声谢过。
我看过去,发现女人才二十出头,样貌清丽,和那个如今已经不在的人倒是很登对的一对。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伤心和痛苦,猜想他们以前一定是很甜蜜的一对。
只不过如今两个人却已经天人永隔,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我的心如刀绞,想到之前自己在听说萧樱出事的第一时间的反应,更是心碎的无法呼吸。我和萧樱还只是素昧平生,虽然做了几个月的队友却没有深交,我就已经难受到这个地步,而眼前这个女人则是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人,却能够坚强的坚持下来。
我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她下意识的要躲,看了一眼常向东,最终还是没有躲。
我说:“节哀顺变!”我原来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但是想到既然车上当时并不是萧樱,那我其实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的来意。我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猜到什么来确认的,我也不能说我是因为好奇所以来看看的,于是最终我能说出口的,只有节哀顺变四个字。
女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让到一边,常向东拿过来几柱香,递给我三柱,然后,我们一起祭拜了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