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缩回了卧室里,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发现自己浑身如同坠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从秦隋英那只言片语里得出的真相,仿佛将这两个多月的平静日子,拉开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黑洞,里面扑面而来的恶毒与丑陋,让她甚至想要自欺欺人的不相信。
她冲去卫生间里,用凉水泼了一把脸,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那结痂了还未曾长好的伤口裂了,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时隔两个多月,她被那隐约触碰到的真相惊得瑟瑟发抖,从几乎要崩溃的脑子里,扯出了残余的那一丝丝理智,回想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秦隋英要回叶城,她提出分手。
——她公司渠道商反水,让她措手不及。
——露水出版社拒绝提供她刊号,《倾城时光》无法发行。
——她父亲撞上豪车,赔款十万。
——她家建材店被混子打砸。
——银行追要还款,且不给任何缓冲期限。
——她走在路上,莫名撞碎了三百万的南宋花瓶。
——她公司倒闭。
——光头男上门讨债,并且将她绑架去了仓库。
紧接着,秦隋英如同神兵突降一般,在她苏醒之后出现在她眼前,对她千般疼宠,万般呵护。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凑巧……
陆晚晚抱着手臂,浑身发冷。
那台豪车,她总觉得眼熟,此时从记忆的细枝末节里翻出来,竟然在去俱乐部接他的那晚,在停车场看见过。那个车牌号远看像是四条八,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天色太过昏暗,所以没看清楚,是三条八,一条一。
那些砸店的混混,她从监控里看见过某人的脸,与那天晚上绑架她的那一伙人里的某一个,似乎有两三分相似。
而更诡异的是那天晚上。
她手机里的电话,除了秦隋英以外,谁都打不通。而在事后,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回了她信息或者电话。八壹中文網
她那时受了强烈的刺激,见谁都警惕,看谁都是满目犹疑,可是,陆建辉与裴兰,那毕竟是她的亲身父母,即便偏心,也不至于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她打电话过去求救,当时已经那么晚了,但凡看到了,回个电话的关心总该是有的。
而秦隋英又是怎么找到她的?怎么处理这三百万的后事的?
她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以他飞扬跋扈的性子,难道就会那么老老实实的给人家三百万?
一个个碎片在她脑海中拼接,陆晚晚竭力保持着冷静,将那些记忆的碎片拼在一起,事情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她近乎绝望的推测出,这些事应该是这样的。
从她提出要与秦隋英分手开始,他心中就再也不曾留下半分仁慈,决定对她下手。他让人买通了她先前合作的渠道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让露水出版社停止与她的合作,切断了她刊物发行的渠道。
与此同时,银行讨债,她父亲撞豪车,甚至她家的建材店被砸,或许都是他有意安排。为的是榨干她身上的每一分钱,杜绝她绝地翻身的可能,同时在心灵上对她进行打击。
一直到这里,陆晚晚甚至都觉得,其实也不是太过分。
她的公司能这样顺利的发展,本就离不开他在幕后的操作,如今他也不过将原本给予她的东西收回去了而已。
之后发生的宋朝花瓶事件,便是压死她的最后一块巨石。
现在想起来,怎么就会那么巧,有人连一点儿保护措施都不做,光明正大的端着个硕大的花瓶在路上走。
陆晚晚抱着头,慢慢蹲下身去,那对她而言,宛若噩梦般的一晚,又在她脑海中回荡。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狠呢?
他怎么下得了手呢?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在陆晚晚脑子里回荡,以至于她回想起自己分手的初衷,竟觉得自己像是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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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响,陆晚晚猛然从屋内的墙角站起身。
她咽了口唾沫,如同撑着最后一口气一般,迈开步子下拉楼。
她知道秦隋英现在在楼下,约莫正在和刘老三说话。
如果她的推论没错,秦隋英当初应当是将这件事交给了刘老三去办,所以她才会在医院里见到他。
而刘老三约莫是没将这件事办好,或者是将她吓得过度,导致他前头近两个月,都没能享受到‘美人在怀’的感觉,所以反而被人整治了一顿。
陆晚晚寂静无声的呆在花厅门口,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句不漏。
刘老三是过来向秦隋英求情的。
秦隋英在江城的关系颇为扎实,自陆晚晚出事之后,他就被某些机关盯上了,如今这生意是举步维艰。
他先前给秦隋英打电话求饶,几次三番无果之后,只得登门拜访。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登门拜访,说不定反而更加遭人嫌恶,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不当面道个可怜,低声下去的将人给哄得松一口气,他刘家这二十年积攒下来的家业,恐怕就要丢一半。
脸面跟钱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也多亏了刘老三壮着胆子登门,陆晚晚才能将这件事弄得一清二楚,也算是绝了她心头最后的念想。
她转过身,腿脚甚至有些发软。
剧烈的情绪动荡,让她甚至没有力气去质问秦隋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可惜,下一个瞬间,她与来花厅送茶的佣人撞了个满怀,热水洒在她手上,热辣辣的疼,她视线盯着自己小臂上那块被碎玻璃扎了之后,结痂脱落留下的疤痕,仿若被烫到般的,挪开了视线。
“陆小姐,你没事吧?赶紧来厨房拿冷水冲洗一下!”
撞到她的佣人紧张极了,看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生怕自己会因为这个失误,丢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
毕竟,秦隋英对陆晚晚的态度,长了眼的都看得出来。
陆晚晚仿若未觉。
秦隋英听到动静,一把将门拉开。恍然之间,他心头微微发紧,小心的喊了她一声:“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