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宁腿麻了。瞌睡像灾年的蝗虫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拆了拆耳环上的发丝。缠得很紧。沐阮宁放弃了。先去睡觉,明天再取…………这一夜,沐阮宁睡得很沉。久违的梦魇,在意识里招展而出。她梦见长长的甬道。黑漆漆的,不见天日。微弱的油灯,跳跃如豆。男孩跪在地上,伸出稚嫩的掌心。纤细柔韧的藤条上沾染了反光的液体,刺耳地打在他伸出的手中。每一下破空之声,都惹来一阵战栗与呜咽。【阿宴,娘是为你好,不许哭!】【记住这个痛楚,你一定要记住,所有的疼痛都是那个人害的。】【去恨吧!恨吧!】“!”
沐阮宁骤然惊醒,勉力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分明是凉爽的天气,身上头上却出了一身黏腻的汗。一见凉风就冷得彻骨。沐阮宁身上的被子滑落,她意识到什么,低头看时。发现身上的确盖着薄被的。崽儿昨晚起来过?还给自己盖了被子。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之际,她下意识地循着直觉望过去。果然,沈宴舟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穿着的,是那件从四哥那儿淘换来的旧衣。他显然也发现沐阮宁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儿?”
沈宴舟起身,走到软榻三步远的地方。“什么时辰了?”
沐阮宁昨夜吹了风,梦里又听藤条打了一夜,非但觉得难过,脑袋也很难受。她揉着太阳穴,听崽儿温声开口:“快午时了。”
“什么?”
沐阮宁震惊。赶紧掀铺盖起身。一面整理衣裳一面皱眉哀叹:“怎的不早些叫醒我?”
“今天还得去瞧荀先生!”
若耽搁了岂不是又要荒废一天……那她的太学功课就更没着落了。“我见你昨夜睡得少,便没扰你……”沐阮宁看了崽儿一眼:“我年轻,扛得住!”
“……”沈宴舟没说话,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铜镜。蹙了蹙眉,沐阮宁走过去一瞅。猛然发现眼睛下方有一层青色。她瞠大眼睛赶紧捂住。虽说并不那么明显。但沐阮宁可心疼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喏,用这个。”
这时,沈宴舟从旁边拿出胭脂水粉。“!”
沐阮宁有点懵逼,崽儿怎会有这个??难道他在自己不知晓的日子里变成了女装大佬?沈宴舟被瞧得不甚自在,红了耳廓躲开目光道:“你屋里,我去嘱咐过,这些东西是芙蕖给我的。”
芙蕖就是小芙。沐阮宁松了口气。如果是小芙,她倒是没多意外。这丫头性子是骄纵了些,但差事素来办的不错。“你不必担心昨晚留宿的事,我今早已经去嘱咐过了。”
沈宴舟收了腼腆,神色认真。沐阮宁点点头,一面拿粉遮掩憔悴,一面思索着昨夜的梦境。想来。沈宴舟怕打雷的事儿,根源就与那梦境有关。原书只记叙了个大概。左不过是提起过他母亲汪氏以及贴身婢女都死在雷雨夜。至于具体如何,沈宴舟又是怎样的心情。没有亲眼见着,又谈何感同身受?沐阮宁琢磨着,崽儿日后变成个不正常的疯批,一多半也跟这个童年阴影有关。得想办法替他解开心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