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上场的人是陈灵婴,她站起身,在云之玮安抚的目光里往报告台上走。
旁边有技术人员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u盘,而后将u盘插好,放出陈灵婴半个月前就做好的ppt,第一面是中英双语的大标题和作者姓名。
梅森素数的分布规律研究
标红的字体,正楷。
坐在第一排的德利涅稍稍坐正了身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中学老师?”
马丁.海尔看了台上的陈灵婴一眼,笑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德利涅。
明晃晃的调侃。
毕竟德利涅当初和他说起来的时候,只说周氏猜测被一个华人证明出来了,而那个华人是华夏一所中学的中学老师。
没有人,就算是在数学方面可以说是王者的德利涅也想不到,证明出周氏猜测使其变成定理的人,是一个中学生。
还没有成年。
德利涅不为所动,即便说话的是一个和他地位差不多同等的数学家。
“你的性子,真是愈发叫人难以捉摸了。”
马丁.海尔说的是所有人的心里话。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伟大的上帝去世实在是一件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快要两年了。
可是回想起来,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一般。
台上的陈灵婴右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非常高兴能站在这里分享这些时日的成果,这是联邦数学会议委员会给予我的肯定,不过那封邀请函如果能早一些被我看到就好了。”
说话,陈灵婴笑着耸耸肩,就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早一些看到这封邮件。
不过动了手脚有歪心思的人自然知道陈灵婴的意思,在她的目光往下扫视时,下意识躲开了一瞬。
抓到这只老鼠了。
陈灵婴左手上拿着刚刚主持人递给她的红外遥控器,是用来控制ppt翻页的,陈灵婴按了一下按钮,往下翻了一面。
是关于周氏.陈.定理的证明过程的前面的一小部分。
陈灵婴的英语很好,如果闭上眼睛只听声音,丝毫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华夏人。
德利涅一只手撑着下巴,面上毫无表情。
这些证明过程并不稀奇,当然,在去年四月份已经还是很稀奇的。
只不过今天坐在这里的数学家们,凡是和数论方向沾边的都研究过那些证明过程,就算不是这个方向的,也看过这篇论文。
说不定底下有几个人比陈灵婴本人对于这个证明过程还要熟悉。
联邦数学会议报告大会不仅仅是数学家上台汇报自己成果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新闻发布会,一个人在台上说,底下会有人提问。
只是这些人的提问水准可比那些娱乐记者的水平要高得许多。
如果回答不出来,被骂两句灰溜溜地下台还算是简单的。
说不定会被砸东西,什么手边的烟灰缸,身上的领带夹袖扣,甚至包括鞋子袜子。
可不要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或者危言耸听,毕竟不是没有人被这样砸过。
这群数学家的脾气可比大家想象中更臭。
陈灵婴依照着ppt上的内容,按照自己原先准备好的发言稿件开始讲,只不过语速要快了许多,也把一些算不上太重要的东西也删减掉了。
半个小时的发言时间,陈灵婴讲完这些东西的时候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接下来的十分钟就是留给其他数学家们的提问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陈灵婴年纪小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群数学家们的傲慢,提问的人不多,问题也都在陈灵婴的意料之中。
除了,
“来自华夏的陈,我有一个问题,或许在现在问有些不合适,但是我还是想问,”
说话的人是棕发,眼睛的颜色应该是棕色和绿色的混合?看起来有些难以描述。
“在去年七月份的imo比赛现场,你写出来一小部分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过程,过去了这么久,你的研究有什么进展了吗?”
陈灵婴抿着唇,微微正色,果然不管是哪个群体,就算是世人尊崇的数学家,也会有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云之玮眉头微蹙,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提问的那个人,
范德安。
一个歧视华夏人,更歧视女性的数学家。
严重到了周围人都知道的地步。
场内不是只有陈灵婴和云之玮两个华人。
周氏猜测的提出者周海中同样来到了现场,以及华人数学家项武忠。
项武忠先后历任了美国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并且是国际性期刊《数学年刊》等多份学术杂志的编辑委员。
老爷子眉头一皱,华夏从90年代开始,就很少再有有天分还年纪小的数学家出现。
现如今国际上小有名气的云之玮,梁肖,陶哲轩一流,都是80后。
可以说从所谓的“首都大学数学黄金一代”结束以后,即便华夏依旧能在国际赛事imo上取得好成绩,却再也没有能够接过接力棒的数学家。
新华夏的初代数学家已经走了很多,剩下的也是像他一样年老垂矣。
往后是张益唐这样的中流砥柱。
年纪再小的,就是云之玮梁肖这一代人,但是细细算起来,今年是16年一月份,最早的80后已经将要四十岁。
而四十岁,是获得国际数学最高奖项菲尔兹奖最后的年限。
但是华夏,没有新生代的数学家出现。
陈灵婴的出现,不仅仅是告诉了世界华夏还有新生的数学家,更是在告诉那些一路辛劳的华夏老数学家们,华夏是后继有人的。
何况,陈灵婴还这样年轻。
范德安如果简简单单地提问,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陈灵婴imo比赛结束后,不乏有一些外媒拿这件事做筏子,说她炒作,是找了大能然后装作是自己的学术成就。
项武忠双手撑载座椅旁边的扶手上,想站起来为台上的陈灵婴说几句话。
台上的陈灵婴目光直直看向范德安,没有半分怯场,
“这个问题问的真好。”
项武忠愣了下,欲要站起来的动作蹲了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