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若绕把自己离家后的所闻所见与云昆讲了个遍,也把他的拿手菜吃了个遍。知道啊绕养伤,云昆还特意每日单独做了药膳给她。南宫缪本想催她启程出发,但看她恋恋不舍的样子,心软了,同意再留两日。归根结底应该怪云昆的堂妹云婧,她无意之间说到燕归塘将有画舫竞赛,说是可遇不可求。
云家租了岸边一个位置上佳的双层凉亭,女眷在下层,男子在上层。待夜幕降临,舞乐声里会有二十多艘画舫挂灯,在万顷碧波中争奇斗艳。
沉若彬揉揉眼:“我看见一个人好像花浪。”
“在哪,我看看。”
“那。”
“二哥,没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我把半个身子伸出去,四处张望。
云昆走过来:“你不会游水,快站好,别掉下去了。”
“不会游水?”,冷风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云家的一对双胞胎抬着他的剑:“冷哥哥,你的剑好重啊。”
“刀剑无眼,乖乖放下。”,云昆很有大哥哥的样子,但是,他提着冷风的剑非常吃力。
我伸手去接,恰好冷风也准备帮忙,于是我们两人的手碰到了。
“你干嘛摸我的手?”
“我拿自己的剑,是你想占我便宜吧。”,冷风望着众人聚拢的目光,轻描淡写的回击。
“呵,我沉若绕用得着占你便宜,可笑!”
云昆点了点她的手臂:“啊绕,我叔叔们都看着呢,你小声点。”
“啊绕姐姐,我看见了,是你先动的手。”,云晨摇了摇我的胳膊。
云曦指着冷风:“不不不,是冷哥哥先动,然后啊绕姐姐才动的。”
“不对,是啊绕姐姐。”
“是冷哥哥。”
几个黄发小孩争执时,人群有些骚乱,是旁边的凉亭来人了。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穿着上好的流光锦裁制的衣服,手上戴着一串蓝玛瑙;右手少了食指,满口的金牙,头戴夜明珠镶嵌的衫帽,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拥着他,后面跟着十二个弯刀护卫。
“云兄,这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燕归塘的塘主金银通,此人看着体型笨重,其实武功不错。最爱笑脸迎人,心思深沉,宁得罪君子也莫与他结怨。”,云昆摇着折扇。
“之前我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
“他的出现说来也很怪异,是近两个月才露面的,先前众人都认为他旁边那位是塘主。”站在金九身边的有书童打扮的人,背着麻织布袋。长相普通,身高比成年男子矮一些,应该是发育未完全。
“呵忒!”
云婧惊呼:“他居然把痰吐到侍女嘴里!”
“不必惊讶,那女子应该是美人盂。”
“把美人当做盂盆,怎能如此轻贱他人。”,我听过此种显富的做派,但亲眼所见仍旧觉得有些过分。
冷风把卷帘放下:”被轻贱的女子,在燕归塘又何止她一人。”
望着岸边小窗里探出半身的千姿百媚的女子,我想起了玉公子说的朝华夫人的故事。韶华易逝容颜旧,以色侍人能几时。八壹中文網
云晨低着头:“她们,是自愿的吗?”
“身处销魂窟,靡音场,吃人地,命不由己。”,云昆和沉若彬并排站着。
“云公子的形容很贴切。燕归塘是漕运的行船交汇口,青楼楚馆恒河沙数,多少人挥金如土,流连忘返。”
沉若彬没有眼花,顾野早已到燕归塘踩点,上了目标画舫,花浪也赶到了。
半月前。
花浪感觉自己像搁浅的鱼,有东西拖着身体下坠;他努力想抓住什么,手一直拽啊拽,床边顾野的衣服都被他扯开了。
“陆神医的神医称号算是保住了。”
花浪借顾野的力起身:“咳咳~栖迟呢?”
“陆神医把她安排在西厢,暂时还死不了。”
“暂时死不了?”
“当时你情况危急,人是我托师弟带过来的。她醒来又是割腕,又是撞墙,好一番闹腾。我没兴趣打探你的私事,但你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顾野把药倒出来,凉着。
“谢了,算我花浪欠你的。”
“若不是啊绕的狗鼻子太灵,公子又飞书强调,我可找不到你。”
“咕咕~”,一只信鸽又飞来落在顾野手臂上,顾野拿下它羽间的字条。
“有任务?”
“取画。”
花浪在穿衣服:“十景图,终于要聚齐了。”
“许是连日阴雨,我放飞的讯鸽还没到。你就别操心了,在陆神医家待到痊愈再走。”,顾野烧了字条。
“约定的日期将至,我却不曾为珉王谷出过力,反而用了他不少名贵的丹药。七日,我定会去同你汇合,帮他拿回最后一幅画。”
“燕归塘,有大鹏展翅铜像的画舫,我等你。”
周栖迟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很害怕,但她更想知道花浪死了没有。
“姑娘,喝点粥吧。”,小丫鬟扶起虚弱的美人。
周栖迟拿起粥便把它摔烂:“这里是哪?是你救了我?”
“是悬壶堂,陆神医的家里,奴婢只是个下人。”
“花浪呢?他在哪?他死了吗?”,她双手掐着侍女双肩,咆哮声把人吓得不轻。
“姑娘,我,我不知道,嘤嘤嘤。”
后面连着两日,周栖迟都没有喝一滴水或是吃一口菜;直到顾野路过,告诉她花浪的命保住了才肯进食,嘴里不停重复:不能死在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