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云家的事情便传开,剑邪山庄,枫鹭溪,书渡崖,千迹阁,三浒庐以及兵栖岛都收到了消息。未请风水先生来推演吉日良时,棺木买齐,收殓后请圆通寺的高僧超度七日后就出殡安葬。
腊月初八,下了小雨,前来参加丧礼的人看见从街头排到街尾的二十一具漆木黑褐子棺,内心都沉重无比。
“全是幼子,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啊。”
“杀人不眨眼,他们简直是魔鬼!”
“云家行善积德,名流巨子,风雅人家,从不结怨。如今这样真让人心寒呐。”
“不抓住幕后真凶,将其绳之以法,别说天王老子不答应,我一个卖书的都不答应!”
“走,我们一起去官府,让朝廷为云家做主!”
云浮丘的大官,现下正聚在一块,商量着如何上报此事。云家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朝廷,但两方势力对其都很敬重。
“不如等二王爷到了,咱们去向他请示一二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
“明日,我等得亲自去云府聊表心意才行。”
“在理。”
至于燕归塘,万帮主死后,他的夫人带领帮众归附了四海漕运。大权由容塘主掌握,保留踏浪的名号作为四海漕运的分号。燕归塘的塘主不论是谁都可直接袭承二等官爵,要求便是官家的船停靠和发行有优先权,而且通行费只有民船的一半;四海漕运的所有收成和朝廷二八分账,船只建造以及维修朝廷也承担一半的费用。法令宣布,自然是引起了众多河道周边百姓的不满,他们也要求减少通行费,为此慕白勋和容塘主重新设计了一套收费标准:小型可乘坐四人的船只不收费,中型可坐十人的船只收一两银子,此后每增加五人多收一贯铜钱。
“徐轲,发生什么事了?”,容塘主走出去。
拓跋柔捏住徐轲的脖子,西城泽律拿着装有草色浓的药瓶:“恭贺容塘主收服踏浪漕运,当上斐国的漕运大亨。”
“你是何人!”
“来和您借船的人。”
容夫人退下,拓跋柔打晕徐轲,屋里就剩下三个人。
“船随处可见,有钱便能租。若是求财,我给你们一百两黄金。”
西城泽律开口:“钱,我们有的是。但能出斐国的船,只有官船可以。”
“男扮女装,掩人耳目,又想偷渡官船出斐国。阁下,莫不是孳柢世子西城泽律。”,容塘主走到西城泽律面前。
西城泽律把帷帽揭开:“是我。”
“助你出境是叛国,容某不做。来人啊,立即报官!”
屋外的人,谁也没冲进来,因为抱着奚琴的紫衣人和阴阳鬼到了。
“容塘主真是奇怪,明明与大王爷狼狈为奸,却仍在我们面前装忠肝义胆。”,拓跋柔坐下,嘲讽了两句。
西城泽律打开门:“若十景的人知道,云家的事,你是间接推手,四海漕运的招牌定是砸了。不过,凭塘主的手段,东山再起不是难事。嗯,都说你和夫人是少年夫妻,比翼连枝,她的命换艘船肯定够了。”
容夫人听见了房里的谈话,她明白自己的夫君被人拿住了把柄:“相公,黄泉路,我先替你去探探!”
“哎,你怎么不拦着她。”,西城泽律故作可惜。
“你们!老夫与你们拼啦!”,拓跋柔及时出手,把容塘主挡住。
“拼啦?哈哈哈~。容塘主是忘记自己有个夺得无双谱榜首的大儿子,有个十五岁便掌舵出海乘风破浪的二儿子了吗?”
协调完全部的事情,慕白勋和穆雪押送霍孑锐回椿京,途中暂留,特意前来云浮丘吊唁。
玉则修在和慕白勋道别:“你辞官了?”
“让里长押送犯人入京,君上的贤能古今第一啊~”,穆雪路过二人,去牵马。
“命你护送霍孑锐,是我让皇兄安排的。沿途,山河盟和千迹阁的人会护你们二人周全。”
慕白勋上马:“王爷对我有恩,报答是应该的。押送的目的,慕某不感兴趣,亦不愿多问。就此别过,椿京再会。”
陵园很老,埋葬着云家的祖祖辈辈,云老夫人去世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孙儿,她在下面应该也很痛心吧。墓碑是云家各房的当家人雕刻的,最后描红是曲老爷子两日不眠不休完成的;云家连同还活着的三个孩子,每一个的名字都是他取的,二房那对双胞胎最喜欢追着他听故事,三房的老幺最爱去他屋里看画,四房的二妹是个小哭包;还有五房那个小机灵总说长大要娶个像绾姐姐一样的娘子,六房的大姑娘也是只小馋猫,云昆每次做菜她都会偷吃,娴静的。。。
“爹,让孩子们上入土为安吧。”,长房的云父上前提醒老爷子。
云老爷子洒了把黄土,“好,好,下葬吧。”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我的明轩和鹭歌~”
“雀妩~燕姝~,是娘没有保护好你们~”
“明朗,明源,你们别再淘气了啊~”
“鹤淑你要多照顾琥儿还有珀儿~嘤嘤嘤~”
“夫君,孩子们都不满六岁啊,~呜呜”
腊月二十七,傍晚时分,众人回到了云府,沉若绕被南宫缪和沉庄主叫去房间,花浪和他师傅也在那。悦荒让长姐拉着见了父亲,冷风的师傅也到了,不过他爹娘还在路上。顾野和书渡崖的三长老,千蝶和千迹阁的阁主都在玉则修房里。江湖上的英杰会聚到了云浮丘,此外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也到了:喻欷白。
次日寅时,云老爷子便带着云昆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午饭后爷孙两人才回来。云家上下都怕老爷子一蹶不振,悲伤过度出什么事,想来是多心了。别人不知,云昆却知,方才二王爷面前的一跪,祖父一生的骄傲和气节已经为云家支离破碎。祖父一点一点挺起的腰板,再也不似从前一般挺拔,他能做的无非是保云家活着的人平安。
“祖父,我不怨您。二十二年来,我荒唐任性不曾为云家增光添彩,反而令门第受辱;父亲叔伯或是您都不合适,我愿意去椿京当官效忠朝廷。”
“好孩子。”
云不坏回府后,亲自接见斐国十景现余七景的当家人,不知商议了什么事。
当夜,老爷子在祠堂悬梁自尽,享年九十九岁。丧礼举办,四散于斐国的云家学子皆来奔丧。大雪纷飞,除夕夜,云浮丘阴云连绵,不见霞光。云浮丘的云家,四世同堂成了两世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