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当日，也并非想要赶尽杀绝的，实在是，若儿臣不这么做，那次日，死去的便会是儿臣。”
洛歧猛地大笑了起来，“儿臣也只是自保罢了，儿臣能有什么错呢？”
听见这话，一旁的南晋顿时就听不下去了，想要上前制止，只不过他的脚步刚动，司陌绝便伸手拦住了他。
“为何？”
司陌绝没有作声，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南晋见状，也就退回了一旁，静下心来。
只是，一想到是自己的错，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洛歧第一次觉得悔不当初。
“父皇……儿臣大抵是真的错了吧，只是，若是再重来一次，儿臣依旧会这般选择。”
说罢，洛歧便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南晋走了过去，“现在，你满意了吗？”
南晋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就这样吧，逝者已逝，你迟来的忏悔，也就这样了。”
“送他回去吧。”
南晋背着手转过了身去，司陌绝则是让暗卫重新架起了洛歧，带着他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去。
按照司陌绝的吩咐，他们只管将洛歧扔到皇宫的门口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他们根本不需要管。
“岳父，你看，如今我们留在苍岩，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南晋兀自跪在了先皇的陵墓前，“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了。”
他转头看着先皇的墓碑，伸手用衣袖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父皇，母后，儿臣该怎么做……儿臣恨他，可罪魁祸首同样另有其人。”
司陌绝在一旁搭腔道，“是啊，不管是我们先前在潘家暗室里找到的那本书籍，还是刚刚洛歧自己口述的说辞，无一不在说明，潘炜才是自始至终的乱臣贼子。”
“潘家……”提起潘家，南晋的眼眸更深邃了几分，“父皇还在世的时候，便对潘家格外亲厚，予他们高官俸禄。”
“却没想到，父皇的这些恩赐，反倒壮大了潘家的野心，增加了潘家的势力。”
司陌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始作俑者一直都是潘炜，是他野心勃勃，妄图篡位，就是不知多年前他因何故放弃了皇位，反倒甘心让洛歧登基……”
“这一点，倒甚是可疑……”
“对啊。”南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从他现在卷土重来谋逆的事情来看，他从未打消过篡位夺权的想法，也不知当时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可却无人能说出这其中的缘由。
……
几个暗卫将洛歧带到苍岩皇宫的宫门之后，当真不再去理会他分毫，作势便要离开。
见此情状，洛歧忙走过去拦住了他们，“等等，你们的面纱，能不能给我一个？”
他现在贸然出现，势必会成为潘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遮挡住他的面容。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取下了自己的黑色面纱，递给了洛歧。
洛歧接过，忙戴在了脸上，几个暗卫也不再耽搁，身形一闪，迅速离开了这里。
洛歧朝着皇宫看去，心中不免唏嘘不已，前几日尚且繁华的皇宫，眼下入目所见满是一片疮痍，让人看了只觉得心惊。
前两日溅到宫墙上的血迹仍旧存在，斑斑点点都在昭示着，前两日在这里发生过的杀戮与残虐。
洛歧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变得慢慢复杂了起来，那些血迹，看了也只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宫门口不是个久留之地，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更不敢在这里久待。
无奈，洛歧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皇宫，朝着昔日京城之中繁华热闹的街道走去。
往日里繁华的街道现在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昔日繁华不再，这里的景象，同样千疮百孔。
“诶，听说了吗？这个新皇帝提出减免赋税呢，这可比之前的皇上好太多了。”
“就是啊，以前的那个皇上啊，老是给咱们百姓制定各种苛捐杂税，压得我们啊，气都喘不上来。”
路过几个百姓时，洛歧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的心中不免又是一惊。
若是在以往，没人敢在他的面前这般说，可现在，一切却都不同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皇帝啊，除了杀了以前白家的家主和三皇子之外，就再也没杀任何人了，实在是仁慈。”
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那一次，洛歧是真真切切相信了司陌绝所说的话。
他走了过去，挤到了那几个百姓的中间，焦急地问道，“三皇子，当真已经死了？”
几个百姓看见他，脸上纷纷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似是不理解他的这副装扮。
其中一个人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你为何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全京城都知道，三皇子的尸体啊，眼下就悬挂在城门口呢，要我说啊，三皇子以前暗地里欺压百姓，这次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那些百姓都怨声载道的，可洛歧却没心思再听下去了，他满心记住的都是，洛亦白的尸体现在被悬挂在京城的城门口。
来不及细想，洛歧便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了去，一路上，他的思绪都格外紊乱。
一夕之间，所有事情天翻地覆，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待来到城门口之后，远远望去，洛歧果然看到了一具尸体被悬挂在了城门口，尸体随风不时摇晃着，甚是骇人。
离得太远，洛歧不确定那具尸体是不是他曾经最疼爱的皇子，但看到城门处有御林军驻守，心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在他怔愣之时，人群的一阵喧哗让洛歧回过了神，他顺着声音看去，见一群百姓乌泱泱地围在了公告墙前。
心生好奇的他也拔腿走了过去，却在看清告示的一刹那如坠入冰窖，洛歧只觉得浑身泛冷，胸口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般，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