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对三姐忽然靠近自己并趴在肩膀上的举动一时是有些无措的,他有些惶惑,心里升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窗外有表姐和铠伊,宋清明潜意识里这样想到,她们看到也许会误会。
但三姐的哭声从压抑许久的胸中挤出来,被拼命遏制它们的喉咙挤压的细细的扁扁的,让人听起来十分难过。宋清明被这哭声压的心疼,他跟着难过起来,这是三姐很少露出的脆弱,并濒临崩溃,他抬起胳膊去拍三姐的后背,肩膀,并用臂膀轻轻地环绕住她,给她个安慰性的拥抱。
韩铠伊的质问让宋清明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一时间他有些心神恍惚,这让他分不清自己对三姐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反正他是舍不得三姐难过,但那种情感又不同于对表姐王璐颖。
铠伊在和宋清明分别后,气呼呼地朝前走,一直没有回头。
“怎么会?”在铠伊心里,宋清明就是一个嘴巴有些贫,人有些得瑟的大男孩,虽然他之前行踪有些诡异神秘,但他就是个单纯的男孩子。三姐已经三十多岁,宋清明还不到二十岁,他怎么可以!
传说中的包养怎么可以发生在宋清明的身上,只是为了学费么,为了那些体面的穿戴打扮?铠伊心里甚至升起来一种厌恶,和轻微的生理不适,同时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
还有若薇,她回齐都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给她发信息也不回,竟然还出入到三姐前夫的公司。如果真的如宋清明说的那样,那公司有涉及违法的行业,三姐的前夫也不是个好人,她到那里去又是干什么呢。
铠伊带着满腹疑问,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由于和宋清明的不欢而散,铠伊一直没有联系他,他也没再打电话,只是春节互相发了拜年信息,而冯若薇信息也没有回。
整个假期,父亲忙忙碌碌,在家也是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母亲脸色似有忧虑,但他们依然瞒着铠伊。因此铠伊索性也不再问,高崎在信息告诉铠伊公司已经开工,新的游戏软件很不错,这次也做了相应的保密,不会再出现上次的失误。
铠伊问资金哪里来的,对面沉默了片刻,说先试试员工入股,到时候大家一起分红,这样也能减少泄露秘密的风险,还能解决一部分资金短缺问题。
铠伊想了想,安慰他说自己再替他想想办法。
父亲韩卫东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铠伊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床上跳下去跑去客厅。殷勤地接过爸爸手中的包,讨好地说:“爸爸,您累了吧,我跟您倒杯水。”
韩卫东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还不睡?”
“这不是等着您了吗?”铠伊嬉皮笑脸地刷油嘴。
“少来这套,准没好事,说吧,又想让你老爹干什么?”
“您老圣明,不过我说的是件正经事,关于一件前途光明的行业投资的事。”
“什么行业,说来听听。”韩卫东走到沙发前坐下,铠伊连忙倒了一杯水。
“一个软件开发!”铠伊双手把水递过去。
“新玩意儿,你老爹我不太懂这个。”
“我呀,我懂!”铠伊也挨着爸爸坐下来,讨好地给他捏肩膀。
“什么软件?”韩卫东喝了几口水,神色透着疲惫,但仍对一脸娇憨的女儿笑嘻嘻的。
这时母亲从卧室出来,接话对丈夫道:“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别理她。”
“哎呀,妈,你别打岔,你又不懂。”铠伊制止妈妈。又对爸爸说:“马化腾就是做这个发起来的,就是眼下大火的游戏软件。”
“游戏啊,那就算了吧,多少孩子戒不掉网瘾,都是游戏害的,误人子弟的事赚再多的钱也不干。”父亲摆摆手。
“也不都是孩子玩啦,现在网吧不都是未成年人禁入,成年人也玩啦。”铠伊辩解道。
“成年人玩这个不好好工作,也是不务正业。”韩卫东态度坚决。
“妈,都是你,乱打岔。”铠伊被爸爸拒绝满心不快,把气撒到妈妈身上。
“这孩子,还赖着我了,别胡闹了,你爸爸累了,你也赶紧睡觉去。”妈妈看着丈夫的脸色,催促铠伊。
“你不好好上大学,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父亲韩卫东突然问道。
“我一个同学,他在搞游戏软件开发,问我要不要加入。”铠伊虽然准备好了谎话,但对父亲的发问还是滞了一下。
“让你那同学干点正经行当,别净想这些精神鸦片。”韩卫东对这类的东西没有好感。因为他经常听说许多孩子因为打游戏被误了学业,甚至为了玩游戏的花费,去抢劫犯罪。还有一个新闻报道孩子为了偷家里的钱去上网打游戏,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对游戏这个行当甚至是深恶欲绝。
铠伊一看彻底没戏,只好蔫蔫地说了句:“爸爸妈妈晚安,”垂头丧气地回卧室了。
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才能帮助高崎。她想来想去,除了自己节俭度日,把自己的生活费省出来,还有想点其他课时费的名目给父亲多要点钱,实在没别的办法好想。
最后她想到了宋清明和若薇,他们都在勤工俭学赚钱,自己为什么不行,听说有艺校的同学出去给一些搞活动的商家唱歌跳舞也能拿到不少钱,不行回校后试试这个。
想起来解决的办法,铠伊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剩下的假期,铠伊每天除了和高崎在手机上你侬我侬的谈恋爱,就是看书学习,然后便吃饱了睡。
到了开学的时候,铠伊准备返校,想了想,给宋清明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要返校了。结果电话那端一片嘈杂,宋清明大着嗓门说自己已经回天都好多天了,他找的那个兼职已经开工了,所以还没等过元宵节,就被催回来了。
“那你表姐王璐颖呢?她还复读么?眼下正好是高二下学期开学,现在入学正好。”
“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宋清明那边嘈杂得说不清楚,就这样匆匆挂了电话。
难道就这样寄养在三姐家?铠伊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气愤,这个宋清明,回天都竟然都不告诉自己一声。转脸看见妈妈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的行李里面塞吃的东西,慌忙出去阻拦,太重了要拿不动的。
依然是爸爸妈妈送铠伊到车站,妈妈还是叮嘱了一番,别乱吃东西,好好吃饭,天冷穿暖和点等等。
这次离开,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心潮澎湃,但铠伊看着皱纹加深了许多的父亲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告诉她,钱还是打在卡里,不要委屈了自己。铠伊又有了鼻子发酸的感觉,上车的时候,铠伊回头看站台上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知为什么涌出了一股不舍的情绪。
到了天都的时候,铠伊以出站口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高崎迎了上来。一个月的时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铠伊小跑着,两个人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像其他热恋的男生女生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想我了没?”那声音有些沙哑地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思念,伴随着清凉的薄荷气息,吹的铠伊的耳畔痒痒的,心里暖暖的。
“嗯,”铠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呢?有没有想我?”
“无时无刻,没有一分钟不想你。”高崎说得缠绵缱绻,在铠伊心里荡起一片旖旎。
高崎先送了铠伊回校,把行李搬进宿舍。孟璐和若薇不在,天月和娜娜还没有来,只有欧阳婧也是刚到,两个人互相问了新年好,铠伊便匆匆忙忙和高崎出去了。
铠伊提议去探望高崎的奶奶,顺便给老人家拜年。高崎说改天,今天他想跟铠伊单独在一起,要一解漫长假期的相思之苦。
他带铠伊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吃海鲜,那里有他俩都爱吃的日本甜虾。铠伊瑟缩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还愁肠百结地为钱发愁,这一顿饭少说也得上千块,不由得捂了捂口袋,迟疑着问道:“公司不是缺资金吗?咱们不能节俭一点么?”
高崎看着铠伊有些可怜巴巴的小脸,说:“不差这一次,你就当陪我补个年了,这个年我几乎是天天吃泡面!”
听得铠伊心里又疼了起来,咬咬牙跟着他进了那家格调高雅品位不俗的料理店。
铠伊因为一个年过下来,肚子里已经存满了油水,又坐了半天火车,并没有多大胃口。只是眼看着高崎面前慢慢垒砌起小山一样的甜虾皮,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起钱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铠伊还从来没有过心疼花钱的滋味,大概是昨天晚上发愁愁的吧。
高崎好像猜出来铠伊的心思,吃完最后一个虾,抹了抹嘴,笑着说:“你不要跟可怜巴巴算计着过穷日子的小媳妇似的,等我这个软件赚了钱,我天天带你吃好吃的。”
铠伊听了他的话,虽然有些埋怨他资金紧张还能大吃大喝,但仍然有些感动。特别是那句算计着过日子的小媳妇似的,仿佛两个人真的要同舟共济过小日子。铠伊想,如果真能一辈子在一起,算计着过穷日子也是幸福的。
果然,结账的时候,账单出来,一共吃了九百六十多块。
铠伊抢着拿出卡付账,心想,反正这卡里的钱是要给你的,谁结都一样了。
高崎有些不高兴,说:“这是干什么,说好的我请你。”铠伊把卡往他手里一塞,有些内疚地说我没能筹到钱,这里面的你先拿去用,我再想想办法。
那张卡里是爸爸刚打入的三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