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里的暖风吹了一夜,铠伊感到口干舌燥,起来就想喝杯子里的凉水,被高崎制止了,“女孩子这么不讲究,不怕生理期肚子疼?”
铠伊噎住,瞪着高崎说:“你连这个都懂?”
高崎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迅速给铠伊打开热水壶烧水,洗手间里热水器是提前打开的,他让铠伊用温水洗脸,捧着铠伊的脸蛋端详一下,说熊猫眼哦。
两个人嬉笑着简单洗漱完了,就匆匆忙忙往外跑。高崎问铠伊吃什么,她慌里慌张地说:“中午一起吃吧,我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门岗的大爷脸上挂着探究的神气看着两人走出大门,铠伊突然回头,发现他果然又从封着塑料布的门里伸出头来。看见铠伊回头,又迅速缩了回去,心里想,这老头真奇怪,那么大年纪了好奇心还爆棚。
冬天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倒春寒依然让人瑟缩。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雾霾,公交车陆续进站,又呻吟着陆续离去。从车里倾泻出来的人们把脖子缩进衣领里,脚步匆匆。
高崎还是在站牌附近买了一块烤地瓜,用手捂着,跑过来剥了皮吹着气让铠伊吃,说好歹吃点免得低血糖。
铠伊就着他的手啃了几口,就笑说把雾霾和汽车尾气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高崎无奈摊摊手,说:“没办法,谁让咱们起晚了,你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会晕倒。”
铠伊笑,“我哪有那么娇贵。”
正说着,456公交车进站,他拉着铠伊的手,随着拥挤的人群涌上车,又被簇拥着艰难地往车厢前面挪动。
高崎把铠伊护在身前,并凑近她的耳朵科普公交知识:“有好多色狼,故意站在你身后贴近你,你还以为是人群太挤,其实他是在揩油,所以女孩子坐公交,一定要注意身后居心不良的人,如果有人不轨,可以装作无意用鞋跟狠狠地踩上一脚。”
铠伊听了觉得好笑,故意蜷了一下身子说:“我现在要不要练习一下。”
高崎急忙用一只手揽住铠伊,说:“这个就不必了,我不会把你身后的位置让给别人的。等我有了钱,我专车接送。”呼吸热热地抚过耳畔,铠伊的脸也感觉热热的。
车子不停地吞吐着人群,两个人慢慢挪到车中间位置,恰好面前座位上的两个人下车,终于坐到了位置上。
铠伊抬起头看着高崎,他嘴里在说笑,但眼睛里仍然有着淡淡的忧郁。心想他对往事耿耿于怀,证明他无法从过去走出来,他背负着不属于他的重担,让亲情,、伦理、憎恶、悲愤等等一系列的繁杂世俗作成一个茧,把自己紧紧地捆缚在里面。
铠伊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地说道:“你要忘记过去,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们的人生才刚开始,也要让一切有个新的开始,你不要背负不属于自己的重担,那些本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嗯,我知道了,”也许是因为在公交车上,高崎不愿提起这些话题,答应的很快,但口气在铠伊听来有些敷衍。
铠伊没再说什么,心想有自己的陪伴他会慢慢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的。
高崎一直把铠伊送到学校门口,时间还差十多分钟上课,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经过一个寒假的别离,返校的学生仿佛还带着新年的气息,有些喜气洋洋。见面打招呼还在说:“新年好!”
铠伊跑着回宿舍拿了几本书,就奔命似得向教室冲,在迈进教室的那刻恰好上课铃响起。无意间看到孟璐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很快把她抛在脑后。
整整一个上午,老师讲的什么铠伊稀里糊涂,她的脑袋里一遍遍出现的是高崎的脸,还有那些温柔又火辣的吻。她不止一次把思绪拉回,生怕自己发烫的脸让人看出什么端倪,但始终控制不住对高崎的想念。
一个上午过得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等到中午,才发觉肚子饿得难受,高崎也暂时被食堂饭菜代替,老师讲什么都能联想到菜谱了。
放了学她课本一合,站起来甩开两腿就往食堂奔。结果还没走到,远远看到秦天月,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大衣,看见铠伊就冲了过来,低声威胁着:“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干吗去了,我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说,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是不是高崎,有没有干坏事?”
铠伊被她问得脸红起来,说:“我昨天晚上和高崎出去玩,太晚了,就没回来,住在他以前的家里了,但是我们是纯洁的,他才不像你想的那样。”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实话实说,反正又没什么。
“他哪样?男人如果心里没鬼才不正常,除非他有病!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知道你才没那么随便。”秦天月拍了拍铠伊,表示相信她,又换了一副妩媚的表情,“说吧,你有没有想我呀?”
“我当然想了,简直就是朝思暮想!”铠伊也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跟她贫。
“拉倒吧,朝思暮想你的高崎还差不多。”秦天月又抬手打了她一拳。铠伊龇牙咧嘴地揉肩膀,心想这个动手动脚的暴力分子,轻轻一擂自己就吃尽苦头。
吃饭的时候又碰到了季风,他似乎是在专门等铠伊,一看到她,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兴冲冲地招呼道:“嗨,假期过得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返校的,昨天我没看到你!”
天月趴在碗上往嘴里扒饭,铠伊说:“我昨天有事情出去了。”
“晚上呢?我晚上也没看到你!”季风追问,脸上是轻松随意的神色,好像不过是随便问问。
“干吗?你找我有事?”铠伊反问道,用眼睛瞅了瞅秦天月,看她嘴里塞满了米饭愣是不抬头。
“没事,不是一个假期没见吗,想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可惜愣是没看到。”季风说着,又貌似无意地看了铠伊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口糖醋排骨,一边嚼,一张脸就跟着皱了起来。
秦天月努力把米饭吞咽下去,噎得直拍胸口,铠伊把汤碗推到她面前,说:“刚过完年,你就饿成这样子了。”
季风也看着天月的样子笑,话就这样岔过去了。铠伊觉得没必要把实话告诉季风,那样会显得自己是有意在刺伤他,有时候,一些谎言是善意的,也是被逼无奈的。
剩下的饭大家吃的比较认真,季风也没再说话。但是他心里是疙瘩的,吃下去的饭仿佛也堵在喉咙,每一下都咽得那么费力。从早晨六点,他一直站在花坛附近,冻得手脚麻木,他看着铠伊和高崎从公交车下来,亲昵地执着手,四目相对,依依不舍。
他知道那种感觉,那是感情进一步升华后的难舍难分。
他不知道铠伊和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子到底到了哪种地步,但是他知道铠伊已经完全沦陷了。他想争取,也一直在努力,可是铠伊一直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对自己的各种努力无动于衷。
他以为她大学刚刚开始,一切还需要时间。谁知忽然出来一个白面书生,而铠伊也根本不是懵懂无知,不解人情。她的行为举止宛若小鸟依人,乖巧可爱,那脉脉含情的神态,完全是一个迷人的小女友。
早晨那一幕让他如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凉透了。昨天晚上他去找铠伊,想送给她一个新年礼物,那位叫孟璐的女生告诉他,铠伊放下行李就和那个叫高崎的男孩儿出去了。他就在宿舍附近等,直到校门落锁,他仍然心存侥幸,几乎等到凌晨十二点,都没等到她回来。他浑身冻得僵硬,带着深深的失落回到宿舍,一夜辗转难眠。
他不舍,也不甘,抱着一丝希望,期望看到的一切并没有太深层的含义。希望铠伊告诉他,他们只是去了酒吧,去了游戏厅待了一夜。可是,她避而不答,并且在刻意隐瞒。
吃完饭几个人走了一段就分开了,铠伊说她的东西还没收拾,要回宿舍,季风就更加确定了她昨天晚上夜不归宿。他微笑着和两个人道别,但是那笑容里充满了凄凉的意味儿。
秦天月等走远了,悄悄回头看了看季风,压低声音对铠伊说:“季风今天怪怪的,他是不是知道你昨天晚上夜不归宿了,他吃饭我感觉就像咽苦药似得,看得我怪难受。”
铠伊沉默不语,等将要走到宿舍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对天月说道:“我找机会要跟他说清楚,我和他只是好朋友,我把他是当作兄长看待的,我喜欢的是高崎,今天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有答应他什么,他不应该心存别的念想。”
“你够狠心的,这样会对他打击挺大的,我看出来他非常喜欢你。不过不说请也总不是办法,有时候男孩子就是一根筋,不撞南墙不死心。说来说去,还是你韩铠伊太有魅力,大一才一半,就收获几个死心塌地的男粉丝!”秦天月一脸的调侃。
“你瞎说什么呢!”铠伊也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拳。天月捂着胳膊叫:“小丫头过了个年长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