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市区,开上了一条乡间公路,路两旁是碧绿的稻田,里面有戴着斗笠忙碌的农民。
远远的,就看到青山隐隐,和坐落在山巅的一座庙宇。两个人在山脚下下车,沿着蜿蜒山路一路攀爬。这里并不属于景区,所以来的人并不多,即便是五一假期,这里除了偶尔遇到上山的当地人和一两个僧侣,并无行人。一路山路幽静,林深树密。
山看起来并不高,但足够陡峭,山路曲曲弯弯,平添了路程。铠伊的手被高崎紧紧握住,牵着往上走,不时气喘吁吁地问:“还有多远啊?”
在宽阔地驻足歇息时,高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让铠伊喝水,一边擦拭着汗水往上眺望,说:“怪不得人说望山跑死马,果然是看起来进走起来远。”
只听得远处有阵阵轰鸣,听起来像是海浪怕打岩石的声音,并传来海鸥的鸣叫。铠伊惊诧,问:“这难道距离海边很近?”
两个人登上一块岩石,果然,透过茂密的枝叶,能看到远处就是蔚蓝的海面。铠伊来了精神,说:“这真是个好地方,坐落山巅,还能面朝大海,在这里修行,肯定能六根清净,心无旁骛。”
高崎却笑道:“这里有什么好,远离世界的人容易变傻。”
“谁说的?那些世外高人智商不都挺高?”铠伊反驳,“人只有安静的时候才能思考生命的意义,和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就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到这种地方来,远离世事,潜心修行。”
“那我陪你。”高崎握着铠伊的手,手心冒了汗,感觉像握着一条滑腻腻的小泥鳅,心里荡漾几下,转脸看着铠伊说:“这辈子,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失意的人才会有遁世的想法,我要让你过的快快乐乐的,永远不会孤单寂寞。”
铠伊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生感动。高崎说完,看着铠伊一双清澈的没有丝毫浸染的眼睛,忍不住把她拉近到身边,揽入怀中,两个人在幽静的山林中深情相拥,寺庙传来悠扬钟声,让人更加感到安宁。
寺庙虽然年代久远,经历风雨,但并不显得破旧。登上足有千余级的台阶,只见山门有朱红的抱柱,大殿巍峨,四角飞檐,颇显气势。
两个人走进大殿,正中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像,结着手印,双眸微垂,似在俯视芸芸众生。
铠伊看到旁边一个香案上列着功德簿,上面用小楷写着施主的姓名,以及捐献用途。正好有个当地人在替自己逝去的亲人的超度,捐献了两百块钱。便也从兜里抽出几张钞票,给了那位僧人。僧人双手合十,向铠伊诵了佛号,并问及姓名,并一一记录在上,并建议铠伊为老人立一块牌位。立牌位的费用并不多,一两百块一年,并有僧人专门为其诵经。
高崎似乎不太信奉这些,但铠伊坚持,就依了她。
铠伊学着那人,从旁边案几取了三支香,在一旁的油灯上点燃,往上拜了几拜,恭敬地把香插进香炉里。蒲团在佛祖脚下,预备给善男信女跪拜用。铠伊跪俯上去,高崎也只好跪在旁边的蒲团上,跟着铠伊拜了几拜,旁边的一位僧人缓慢而又节奏地敲击引磬,铠伊心里想着马奶奶,但不知具体怎样念叨,便双手合十,闭目默念:“我佛慈悲,愿马奶奶离苦得乐,往生极乐。”
两个人为奶奶料理完,便也口诵“阿弥陀佛”拜谢了寺庙的僧人,从大殿走了出来。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庙里大概要开始举行什么仪式,只听得僧人们开始诵经,一片肃穆。
两个人绕过正殿,在后面的观音殿,药王殿等挨个拜了,才沿着一条石板路走到寺庙外面来,几棵松柏挺拔地立在山崖。前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远处有白色的船只,一些海鸟鸣叫着盘旋在附近的小岛上,风景如画。
两个人下山选择了另一条路,从山的另一侧下去。却在途中意外发现了另一处寺庙。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座尼姑庵,里面是落发修行的女僧人,因为有高崎在旁边,铠伊只是在大殿拜了一拜,往功德箱里放了些钱,并没有在里面流连。在铠伊离开的时候,一位慈眉善目的女尼双手合十,向铠伊念诵佛号。并面带微笑将铠伊送出大殿。
铠伊感到惶恐,连忙向其还礼。出来后向高崎说起,高崎笑铠伊傻,说:“这些寺庙尼姑庵都已被商业化了,有人承包,专门像做生意那样赚钱,你放进去的钱已经被投资方拿去喝酒吃肉了,哪里会供养佛祖?”
铠伊听他这样说,连忙阻止,说:“你不要这样说,这是对佛祖不敬。我不管钱去了哪里,心诚不诚佛祖会知道的。”
“好吧。”不信这些的高崎表示无奈。
两个人赶回市区已经是下午五点,飞机依然是晚上的,两个人又去寻找了地方特色美食,吃了个不亦乐乎,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打车赶往机场。与天都不同,这里的交通都是一路畅通,几乎没用堵车发生。
返程似乎比去要快得多,了却了马奶奶的后事,铠伊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倍感轻松。
回到天都,是凌晨一点钟。高崎说学校已经锁门,建议铠伊去他那里凑合一个晚上。铠伊有些犹豫,不知为什么,她和高崎是关系越亲密,越觉得无形之中有了些压力。也许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当关系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总是有意无意提及一些要求,这让铠伊添了些紧张。
的确,很多学生已经开始在校外的宾馆出双入对,哪怕是那些看起来比较保守羞涩的女生,也毫不掩饰已经和男朋友有了那层关系。可铠伊总感觉感情不是那回事,两个人若真的想天长日久,是不会介意眼下是否朝朝暮暮的。自己还是个学生,父母眼里的孩子,铠伊不想让自己那么早就和高崎突破那样一层关系。
之前,两个人在一起并没有这种压力,所以铠伊也没有介意曾留宿他的家里,两个人不过彻夜聊天,即便相拥而眠,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想了想,便对高崎说:“我已经跟秦天月说好今天晚上回来,说不定她还在等我,再说明天一早我还要上课,另外,我想睡个懒觉,万一住在你家,我就要起好早哦。”说完嘻嘻一笑,站在路边拦车。
高崎还想说什么,但看铠伊坚持,就有些无奈地说:“好好好,依着你。”说完靠上来,用胳膊环住了铠伊。
两个人就这种姿势等来出租车,上车后司机特意盯了两人一眼,听到铠伊说去学校有些意外,问:“你们这是刚下飞机吧?五一假期出去旅游了?”
铠伊回答是,也和司机寒暄:“天都的五一人很多吧,师傅这几天生意很好吧?”
“可不是么,”这司机是个话痨,话匣子打开就滔滔不绝起来,何况跟自己谈话的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从天都某景点的绿植一天之内被行人磨秃了叶子,到某地方除了人命案,讲个不停。又忽然大声道:“对了,最近死在公馆附近未央湖里的女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是在公馆陪酒的小姐。”
铠伊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在公馆陪酒的女孩子,难道是孟璐或者娜娜。
五月的夜晚已经很热,但铠伊依然感到从脚底升到头顶的寒意。她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说的是御润一号公馆么?清楚是怎么回事么?”
那司机点点头,说:“对对对,就是那个御润一号公馆,但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连警察都不知道呢。昨天刚发生的,女孩子的尸体在湖水里泡了大半夜,又是夏天,肿的跟发面馒头差不多。”
铠伊瞪大着眼睛,这个消息像个惊雷,炸的她头脑发懵,当即拿出电话想给哈姐拨打,但又想到高崎还在身边,就忍住了,但是心里又惊又怕,自己刚刚出门几天,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高崎听到是铠伊学校的女生出了事,并且是在大名鼎鼎的御润一号公馆陪酒的职业,便觉得应该不是和铠伊相熟的人。可他转脸看到铠伊这样一副模样,便问道:“怎么?在那种地方上班的,你认识啊?你们同学么?”
铠伊点了下头,但忽然意识到高崎刚才用的‘那种地方’,心想他应该是接受不了女孩子在那里上班,就又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
司机听到高崎这样问,不由得又从后视镜里瞅了眼铠伊,说:“还别说,在那里上班的据说都是大学生,一个比一个漂亮,看起来也清纯,可是那都不是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地方,据说一个包房一顿饭最低也得几万十几万,这可是我一年的辛苦钱啊。”
高崎听司机这样说,脸顿时拉了下来,语气不快地说:“请你说话注意点,我女朋友在环球公司唱歌,是不会去那种地方上班的。”
那司机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惹这个小伙子不高兴了,就急忙说:“那是,姑娘一看就是靠头脑和才华吃饭的,才不会去那种地方。”
铠伊拉了拉高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跟人计较,同时心里对高崎的话有些不满,怎么能这样偏见,酒店也是有正规职业的呀。心里对死去的那位女孩子充满疑虑,恨不得赶紧到学校,给哈姐打电话,问问她到底是谁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