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伊在学校门口下了车,有些心神不定地向高崎告别。高崎却已经从车上跟着下来,说要看着铠伊进来学校自己再重新打车。
等那司机开车离开后,他说道:“这种贫嘴饶舌的人不要理他,不知道安着什么坏心思呢。”
铠伊看高崎在意这些,有些无语,但心里因为刚才听到的消息感到烦闷,于是没吭声,点了点头。
高崎看着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太累了?”
“也许吧。”铠伊确实感到浑身疲惫,但她更着急想着给哈姐打电话。走到学校门口,铠伊对看门的大爷说了一番好话,解释自己是刚刚下飞机回来。大爷也看到了铠伊手里的拉杆箱,又看了看高崎,就给她打开了门。
铠伊向大爷道谢,又隔着大门向高崎道别。等看着高崎的身影走向马路对面,打了一辆车离去之后,便急忙拿出电话拨打了哈姐的号码。但对方却一直显示关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心想哈姐应该是睡了,只好蔫蔫地拉着行李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秦天月、若薇和欧阳婧三个人,看到铠伊深夜回来,秦天月抱怨,“我不是说让你下飞机给我打电话,怎么自己就深更半夜地回来了,多不安全呢?”
铠伊告诉她高崎送到校门口走的,秦天月才“哦”了一声,叽咕道:“这还差不多。”
之后,不等铠伊问,她就主动说了一件让铠伊倍感震惊的事情,小凡死了,就在昨天。
铠伊一下蹲坐在自己床上,扯着秦天月的胳膊说:“怎么会?前几天我才见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么?”铠伊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牙齿也忍不住磕碰起来。
秦天月一看她脸色都变了,抓住自己的手也变得冰凉,就说:“你先不要着急,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铠伊,你不要在那里做了,情况远比我们想到的要复杂。我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所以就等着你回来准备告诉你,赶紧向哈姐辞职去。”
铠伊原本以为是孟璐或者娜娜,她们两个接触的人太复杂,就她们两个,无论哪个出了事,就够铠伊震惊的,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乖巧伶俐,单纯可爱的小凡。
“季风知道么?”铠伊忽然想起来,问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被叫去辨认尸体的主要人,听说当时就快疯了。”秦天月脸上写满不忍,又忍不住问道:“小凡是怎么到那里去的?不会是通过你吧铠伊?”
“不是,是孟璐。”铠伊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件事会不会和孟璐有关系?孟璐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小凡和季风好?又觉得不可能,孟璐这人坏,但她顶多就是在人背后使使坏,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她应该是不敢的。
一时间满脑子乱哄哄的,坐在那里只管发呆。
秦天月听到是孟璐,立马一脸的狐疑,脱口而出道:“是她?会不会是她害小凡,为了季风。”
铠伊急忙制止她,说:“这件事警察还没调查出结果,我们怎好乱猜测,千万不要乱说。”
秦天月只好闭嘴,但仍然皱着眉,一脸的若有所思。若薇和欧阳婧也先后被两人的谈话声惊醒,看到铠伊回来了,两个人都问候了一句。若薇听到秦天月的话,又看到铠伊两眼发直地坐在床边发呆,就安慰她:“铠伊,你先睡吧,明天给季风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之后从床上下来,说是去厕所,趿上拖鞋出去了。
欧阳婧之前也听到了两人的一些谈话,知道铠伊和小凡相熟,看到铠伊的脸色难看,也安慰道:“铠伊,你先睡吧,事情明天再去问问清楚。”
铠伊无法,只好简单的洗了一把脸,换上衣服睡了。但小凡的笑容一直在自己眼前晃,直到早晨才迷瞪片刻,但也是半梦半醒,思绪纷乱。
早晨起来给哈姐打电话,依然不通。中午放学后,铠伊去了食堂,准备看到季风当面问他小凡的事情,谁知一直等到食堂的人走了大半也没见他的影子,只好起身去找他。
体育学院离食堂有些远,铠伊绕过树林,顺着小路往前走,不想在路过教务处的时候,看到围了一群人,其中有个妇人号啕大哭的声音。
忽然想起来小凡的家人肯定来学校处理小凡的事情,不由得走了过去,及至走近了,听到妇人果然哭喊的小凡的名字。人群让出一条路,两个学校的负责人劝慰瘫坐在地上的人,铠伊看去,只见那妇人大概四十多岁,盘着头发,面容姣好,隐隐约约能看出去小凡的影子,因为体态稍胖,脸型偏圆,铠伊惊讶地发现,她其实和孟璐更像一些。
正吃惊,抬头就看到,孟璐竟然就站在人群的另一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妇人。铠伊更吃惊地发现,孟璐的嘴角向一侧扯了扯,忽然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意。
铠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刹那,那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又涌了上来,孟璐把小凡介绍到一号公馆,难道真的抱着什么罪恶的目的?
孟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妇人身上,并没有发现铠伊一直在观察她。她的表情变化很微妙,看到地上的妇人被人劝起,她悄悄地往前凑了凑。这时铠伊发现妇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头顶有些秃,从穿着打扮和气势上看,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两个负责人劝慰的也包括他。
从几个人的谈话,铠伊听出这两个中年男女正是小凡的父母。小凡的母亲打扮很得体,刚才大概是伤心过度而瘫倒在地,被人扶起后仍然不能站立,靠在丈夫的身上,神情悲痛。
两个负责人让学生们都散去,然后帮着小凡的父亲扶着小凡的母亲往教务处的大楼走。可这时孟璐却故意站在了几个人的前面,也就是一瞬间,铠伊发现小凡的母亲身子震了震,眼睛瞬间睁大,吃惊地盯着孟璐。
奇怪的是孟璐做出无意的样子,扭转身子款款离去了。
扶着小凡母亲的几个人也发现了异常,不由得问她,“怎么了?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小凡的母亲嘴唇哆嗦着,但始终没说出什么。倒是小凡的父亲,盯着离去的孟璐说:“太像了,刚才那个女孩子太像我家小凡了。”
“哦”一个刚刚失去独生女儿父母,这都可以理解,他们以后会长期沉浸在失女之痛里,有这些神经过敏,不算什么。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直到走进教务处的楼里。
铠伊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孟璐消失在树林的另一侧,心里想起方才的一幕,很明显,孟璐是有意让小凡的父母看到她。她这是为了什么呢?往这对可怜的夫妇伤口上撒一把盐?铠伊慢慢向前走,想起孟璐做的一些事,越来越觉得她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原来的时候,孟璐不过是小奸小恶,因为心高气傲又好嫉妒而做出些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可现在,她对待刚刚失去了女儿的可怜夫妇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不仅仅是冷血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体育学院。铠伊找到季风的班级,询问别人。有个男生主动去教室的后面叫了季风出来。一段时间没见,季风仿佛变了一个人。
小凡的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铠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狠狠地震了一下。本来光洁的下巴此刻长满了青色的胡茬子,眼圈是黑的,眼睛里面能布满了血丝。衣服大概没有换,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味儿。
铠伊忽然就哽住了喉咙,眼睛里也涩了起来,鼻腔里的辛辣涌上来,只呛得她冒出了泪水。季风看到铠伊哭,便低了头脚步匆忙地走到楼道里,那么大一个男孩子,肩背部佝偻起来,身体发出剧烈地抖动,发出压抑而又悲痛地哭声,宛如受伤的兽。
那天下午季风和铠伊没有上课,两个人来到校外的一间咖啡厅,在角落坐下,季风抹了抹有些红肿的眼睛,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他叼在嘴里,摸出火机,打开,用颤抖的手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她是为了送我一辆车,她太傻了······”一句话没说完,季风又把脸包在手心了哭了起来。
“什么?”铠伊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季风的话,
“傻丫头,她真是个傻丫头,我曾经说过我喜欢一款车,她就记住了,听到她宿舍的两个女孩子跳舞一个月能挣几万块,就跑去和人一起到那种地方跳舞。那怎么能是她那种女孩子待的地方?她瞒着我,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又是哭泣。
铠伊这才突然想起,小凡说的要送的那件大礼物是什么,竟然是一辆车。
她想告诉季风,小凡是孟璐介绍过去,以及自己刚才目睹的一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况且即使告诉季风,他又能怎么样呢?
“四十多万的车,我怎么可能没毕业就买那种车,我又怎么可能接受她那么贵重的礼物,她太傻了……”在铠伊的印象里,季风是一个冷静自制并且从来不怎么外露情绪的人,像今天这样泪水不干,令铠伊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也许人在失去自己最珍贵的,才会如此伤心吧。
“我前几天去了南方,去送一个老人的骨灰,昨天晚上三点多才回到学校,就听到了这件事情……”铠伊的嗓子也卡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邻座有一对情侣,大概也是师范大学的学生,两个人在低声议论,“听说女生生前被强奸了,是先奸后杀还是自己自杀呢?”
“不清楚,听说是一号公馆陪酒的,出这种事也不奇怪。”男生说道。
季风脸色铁青,手紧紧握成个拳头,重重地往桌上一擂,铠伊和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