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传言我是个不好的人,有些女生的家长,都很警惕我,甚至还扬言让我滚出学校。如果不是教育局的调令和指派,我还真有可能被这里的村民赶出去。还有人写匿名信举报我,教育局也曾经来调查过我,因为没有证据才作罢。
如果不是我放不下她,如果不是这些可爱的孩子,我还真没有理由在这里待下去了。当时上面来人调查我,是这些孩子们替我作证,说我是最好的老师,才使我没有蒙受不白之冤。我那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里的孩子尽可能的多送出一些去。让他们走出去,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去学更多的知识。”
王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仰向天空,好像要越过层层大山,看往山外的世界。
铠伊心里忽然想起那位冯老师,他假期没有留在学校,借口说家里过年要忙,就没有来过学校。会不会是他,嫉妒王老师比他学历高,专业性强,而故意造谣诋毁。
宋清明也私下对铠伊说:“我觉得,是那个冯老师在黑王老师,应该是为了争权,你说就这个小学,能有多大的油水和好处,也值得这样陷害同事,而且,愿意来这种地方教学的,本来就寥寥无几,他再这样整王老师,想三个人教这些孩子啊。技术又不咋地,如果不是王老师,我看着些孩子能有一个考到中学的也不错了。”
“还是落后惹的祸,一旦私心作怪,哪里会顾忌那么多,况且,冯老师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和情操。”最后,宋清明这样下了定义。
铠伊也认可宋清明的这些观点,当务之急,还是让学生们多汲取些知识吧,就像王老师说的那样,考出去,去镇上读初中,才有机会接受更多的知识,摆脱蒙昧。八壹中文網
一行人教学兢兢业业,在测试中,孩子们的成绩普遍得到提升。五年级的几十个孩子,起码有二十多个有希望能考入中学,尤其是那位失去父母的童童,勤奋又努力,成绩优异。距离中考有小半年的时间,如果接下来的支教队也能跟上,将会有更多有希望的孩子。
在过年的时候,铠伊特意和宋清明去了那位小童的家。果然,家里没有什么生气,因做饭熏的黑乎乎的墙壁,靠墙角的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童童正在门口借着光帮助奶奶捡豆子,铠伊问他:“捡豆子做什么,做豆腐么?”
童童看到老师来,脸上露出一抹拘谨的笑,答道:“快过年了,这是用来煮了做菜的。”
在里屋忙活的童童奶奶听到说话声掀开门帘走出来,看到两个人后急忙招呼道:“哎呀,是老师来了,赶紧坐下,你看看,正想着去给老师送点年货,这还没顾得去。”
童童奶奶用围裙角擦着被烟熏的发红的眼睛,走到灶台旁准备给两个人倒水,铠伊急忙拦住了,把手里提的一些吃的放在了八仙桌上,说:“大娘,您别忙活,之前您给我们送了那么多东西,还一直没来谢谢您,这次,我特意来看看您和大爷,还有童童。”
说着,铠伊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塞到童童奶奶手里,说:“大娘,您家里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这些钱您用来过年,还有,童童考上初中后,他的学费我负责,直到他大学毕业。”
童童奶奶捏着手里的钱,嘴唇哆嗦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愣了一瞬,又把钱塞给铠伊,哽咽着嗓子说:“好姑娘,你们跑这么远到这里来教孩子们,就是大恩了,我还怎么能要你的钱?”
“大娘,您不要客气,能让童童考上中学,考上大学,才是咱这家的希望,也是咱们这个村子的希望。等我回了天都,会经常和您联系,也等着童童的好消息。”
童童奶奶不再推让,老泪纵横地叫过童童,说:“孩子,快来谢谢你老师,这是在咱们家的恩人哪,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别忘了报答老师。”
童童低着头,眼泪扑簌簌地落在衣襟上,他听了奶奶的话,给铠伊和宋清明两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铠伊连忙拉住他,说:“你成绩挺好,只要继续努力,就肯定能考上中学,等将来再一鼓作气考上大学,考到天都去,老师在那里请你吃好吃的。”
宋清明也在旁边附和着,说:“这次来的匆忙,没带多少东西,等回到天都就给同学们买书包和铅笔盒寄过来。将来我会和韩老师一起在天都等着你。”
童童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老师放心,我会的。”
两个人把资助童童的事情跟童童奶奶说好,就告别了这一家老小。童童奶奶一直送到胡同口,嘴里念叨着:“真是好人哪,我们一家人都忘不了老师的恩德。”
等走远了,宋清明说道:“你又这样搞突然袭击,身上带了多少现金,一下子拿出去这些,这里可没有地方取钱。你现在着急什么?等童童考上初中再给他钱也不晚,要给,也不用一下子给那么多,山里的人,想花钱地方都不好找。”
“少了怎么拿得出手,况且,过年呢,还有一个病人。宋清明你又小气抠门,平时你一件衣服多少钱?给一家人这点钱你也心疼。”铠伊看到宋清明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是抠门,我是怕咱们没地方取钱,身上的现金不够回去可就麻烦了,我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现金,到时候你又省吃俭用的苦着自己。”宋清明嘀嘀咕咕地找着理由,其实还是心疼铠伊大手大脚随意给人钱。
“那官司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咱们回去那货还在不依不饶的赖着,岂不还是个大麻烦。还有,那替唱的财路大概是断了,回去不还得挣钱,你真以为钱就那么好挣?”宋清明叹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倒好,给了这些不拉倒,还一下子许到大学毕业,自己大学还没毕业呢,已经背起了一个大包袱。”
宋清明絮絮叨叨地让铠伊顿时起了火,说道:“我乐意,我不但帮助童童,我还会帮助更多困难的孩子呢。看你抠门的,守财奴一样。”
“我还守财奴,我得要有财可守啊。”宋清明唠叨着:“在这大山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好像被周围的贫穷给感染了,时不时的就有一种闹经济危机的恐慌,我正想着,以后再不要那样大手大脚了,好嘛,刚走了一个,你又开展花钱的新渠道了,唉,以前的那个白眼狼就不提了……”他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铠伊知道他说的是高崎,自己现在想起来,如果把之前给他的那些钱都资助到这大山里,应该能盖一所不错的学校吧,也能改善一下教学环境,多资助一些家庭贫困的孩子读书。
虽然铠伊有些可惜那些钱,但是心里没有后悔,毕竟,不经历这些,怎么能看清一些事情和人呢。
年很快就到来了,北风呼啸夹杂着七零八落的鞭炮声,这个年也是个风雪交加的日子。一行人踏着深及脚踝的积雪去冯叔家里拜年,也去了一些学生家里拜年加家访。铠伊特意留意那些格外贫困的家庭,默默地记了下来,准备回天都之后再做出资助计划,她不想让一些刻苦的学生因为家贫的缘故而失去读书的机会。
年虽然不像天都或者齐都那样的多姿多彩,但是同学们聚在一起在这个大山里过年也是个别开生面的经历。新年第一天的中午,大家用食堂里的食材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围坐在圆桌旁边,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大餐。
有个男生还特意拿出来一瓶白酒,说今天可以彻底放松一下,一醉方休。
严格没有阻止,但是她也没有参加,而是看着几个人在那里推杯换盏,自己吃菜。
铠伊知道严格是个严谨的人,虽然平时爱板着一张脸,但是责任心挺强,对支教队的工作也一贯认真负责。一个团队大概总需要这样一个人吧,铠伊心想。
一瓶酒大家也不至于喝醉,只不过借着酒劲话多了一些,一起吃饭的氛围也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吃完饭,宋清明提议去冯叔家拜年,还特意带上了珍藏许久的一瓶酒。
刚才贡献出酒来的男生看到宋清明竟然也藏着一瓶酒,抗议道:“好哇,竟然私藏,还不舍得拿出来让大家尝一尝。”
“我拿出来,代表大家的一片心意,送给一直关照咱们的冯叔,不一样么。”宋清明把那瓶酒抱在怀里,躲避男生上来抢夺。
“有道理,”有人说道,便一窝蜂去翻宋清明的包,看看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好东西。
“存货早就贡献完了,这是最后的余粮!”宋清明看着一群人把他的包给翻了个底朝天,在那里无奈地说道。
果然如他所说,包里除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我就是算着时间带的,指望着假期回去补充,结果走不了了。”宋清明唉声叹气地说道。
众人有些丧气,一行人只好去了冯叔家拜年,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冯叔家里没人。
在胡同里问出来串门的邻居,那人说:“他们老两口可能是进山去了。”
“进山?”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天气,这种大雪,怎么会在年初一进山去?
“老冯的儿子在山里护林,大概是看孩子去了吧?”旁边的邻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