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多少钱,而且你还给童童奶奶说你还要资助童童读到大学,你没听到村里很多人把这件事都传开了,都商量着要来求你帮忙呢。你没想过这样一来,会有好多家长会想着提这种要求,将来你负担得有多重,况且你还没有毕业。再者,这村里不是人人都穷的上不起学,他们都想来找你,不过是想占便宜。”严格瞅着铠伊的脸色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也给他们谈了条件,我只资助孩子读书,如果孩子辍学了,这份钱他们就没有了。这样,起码他们会坚持让孩子读书,也好过祖祖辈辈都继续做文盲。”铠伊说道,心里暗自下决心,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了,这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总不能对那些孩子言而无信。
严格叹口气,说:“怪不得宋清明老说你傻,是有股子傻劲儿。”
铠伊咧嘴笑了笑,看着自己肿到胖了一倍的脚,呻吟道:“这会儿知觉回来了,我脚又疼又涨啊,好像千万只蚂蚁在里面啃咬啊。”
旁边的严格从炉灶上提起热水,说:“拿开脚,忍者点,用热水多泡一会儿就好了,不然就冻伤了。”
等铠伊再次把脚放进去,便发出一声惨叫:“好烫啊。”
等到铠伊泡完脚,出门去泼水的时候,校园里已经一片沉寂,只有王老师的窗口透出一抹昏黄的灯光。她站在院子的中央,拎着水盆仰脸往天空看,那弯月亮已经西沉,懒洋洋地挂在树梢,仿佛已经安睡。
第二天一早,铠伊起床,感到两只脚疼得厉害,发现上面磨破的地方有些红肿,她龇牙咧嘴地把袜子和鞋套上,发现脚已经肿胀的本有些偏大的鞋都几乎穿不下去了。
到了食堂,冯大爷已经煮好了粥,并拌了腌制的雪里蕻当作小菜。听一个男生说王老师和宋清明天不亮就走了,去镇上了。并留下话说让铠伊不要担心,没有别的事情天黑就回来。
严格端着一碗粥说:“正好,自行车还在镇上呢,他们两人一人一辆骑回来。”
当天秩序恢复了正常,铠伊和严格继续给孩子们上课,小林老师看到铠伊回来非常高兴,悄悄地对铠伊说:“你知道吗,我好担心哩!村里人好厉害的,以前碰到这种事情,派出所来了他们都不怕的。”
铠伊心里动了一下,心想将来或许能从小林老师这里问出来一些问题,譬如这村里到底有多少拐来的妇女,还有周边附近的村子,是不是还有这种情况。
天黑的时候,宋清明果然回来了,只不过是他一个人,骑着铠伊当初骑出去的自行车。车子因为摔了一次,上面的漆磕掉了些,但是所幸质量好,骑起来还是照旧。
“王老师呢?”铠伊问道。
宋清明看了一眼铠伊,把车放进那间储物间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王老师够呛回来了,他可能要带着那个女的走。”
“那位,是他女朋友吗?”铠伊心里还是有些犹疑,毕竟,和照片上的人差别太大了。
宋清明点了点头,说:“我也不敢相信,看着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王老师见了那女的也愣了,直到他女朋友叫了他个别的名字,叫啥,好像是子瑾吧,对暗号似的。王老师听了当时就受不了了,他冲过去两个人就抱头痛哭。派出所的人正在审理案子,王老师的那个女友,好像是当年被绑架来的,估计冯叔和他儿子要被判刑了。我回来的时候,派出所的王所长偷偷跟我说,他建议咱们提前回去,留在这里怕出什么岔子。”
铠伊看着宋清明有些忧虑的神色,问道:“王老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回来了吗?那这些孩子怎么办,还有将要接替咱们的同学?另外,严格不是要在这里待一年吗,支教计划呢?也得中断?这些孩子呢?没有这些王老师和支教的老师,他们很难考出去的。”
“唉,咱们倒是替他们着想,可是谁领情啊,这次,王老师被打的事情派出所也知道了,说也要调查,你看看,这些愚昧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宋清明说着,从储物间走出来,从手上扯下手套说:“算了,还是先给我找点吃的吧,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另一辆车所长说会让村里的人捎回来,要么他们来的时候用车载来。”
严格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盒泡面,丢在宋清明面前,说:“喏,借你的,想着还我。看在你把自行车骑回来的份上。”
铠伊经过和严格的接触,慢慢发现严格其实就是面冷心热,冰美人的面孔下,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她还发现,虽然宋清明对待她的方式有些混蛋,但是她对宋清明始终是与别人不同。
可是宋清明呢,他和三姐的关系,铠伊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饭后,支教的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开了个会,宋清明把所长的意思告诉了大家。同学们听了一片议论,有的说:“走就走呗,这破地方,不愿让咱们教这些孩子咱们还不教了。”
也有的不认为村民会做出什么事情,毕竟大家都是来支教的老师。“”看原来那些村民的表现,好像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吗,至于王老师,那是别人对他的误解,况且他到这里来本来就是有着别的目的。而支教的这些同学,可是纯粹的义务支教,而且还给那些孩子物质的资助,不说别的,看韩铠伊,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钱,还许诺他们要资助一些孩子读完大学,这天使一样的漂亮女生,谁舍得伤害?”一位男生嬉笑着说道。
“这地方,即便你是天使,也没人心疼你的翅膀,我反正觉得这地方的人挺可怕的,买卖人口不说,还把人关起来,牲口一样的对待。”铠伊上铺的女生瑟缩着说道:“唉,开始我就是想着到这里来支教,帮助那些孩子,可是没想到这里还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落后的地方,蒙昧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所以我们才来支教,为的就是让这些孩子不要变得像他们的上一辈那样。”铠伊说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宋清明拖长了声调说道。话音刚落,被严格和铠伊分别翻了个大白眼。
最后,严格说:“反正你们支教的时间也快要结束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先回去,我不能拿同学们的安全作赌。”
“那你呢?”铠伊问道。
“我没事,我的期限是一年,我学校的课程也已经结束了,你们不一样。”严格说道,她口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那我也等到下一批同学来了再走,说到底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是我说出的冯叔的孙子像王老师的未婚妻,如果有人找麻烦,我一个人承担好了。”铠伊口气坚定地说道。
宋清明在旁边坐直了身子,有些着急地看着铠伊,看铠伊并不看他,只好无奈地说道:“那我也留下,这件事是我告诉王老师的,也是我陪他去找的,让他们都冲我来吧!”
“那我也留下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几个男生被感染,也纷纷表示留下,另外两个女生当然也不敢自己回去,也都表示跟着留下。
下午放学后,铠伊从包里翻出剩下的一些钱,只留下回去的路费,把剩下的装进衣兜,去了冯叔家。
大山之中的春天来的比外面晚些,虽然已经立春,但是这里却没有一点春天的影子。路上还到处都是积雪,风依然尖利,铠伊把围巾绕在脖子里,捂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想着冯婶会对自己的各种态度。
铠伊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冯婶明白,贩卖人口是违法的事情,同时也让她放心,她孙子以后读书的事情自己会帮到底。
就在进了村口的时候,后面有人跑着跟了上来。铠伊回头看,原来是宋清明,他跑到铠伊前面拦住她,急赤白脸地说道:“你干什么呢,找不痛快呢,那老太太不知道有多恨你呢,你不去找她她还说不定要去学校找你呢,你这样送上门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不要管了,我要跟冯婶说清楚。”铠伊有些执拗起来,她推开宋清明拦住她的胳膊,说:“不管怎么说,我总要跟她一个交代,我想她能理解的,冯婶是个明事理的人。”
“可是,毕竟抓了冯叔和她儿子啊,现在儿媳也要走了,你说她怎么可能不忌恨咱们。”宋清明使劲拦住铠伊,口气里带着恳求,“你别去了,这样吧,我去,好不好,你赶紧回去。”
“不好,你去怎么能跟我去一样,让开。”铠伊说着用力去推宋清明的胳膊,脸色因为发急,有些涨红起来。
宋清明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过去,自己紧紧跟在旁边,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
冯婶家的大门紧闭,院里也没有什么声音。铠伊和宋清明敲了半天门,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