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在信里告诉铠伊和宋清明等人,他的女朋友患了重度抑郁症,留在这里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考虑到她的病情,王老师带着她回了济州,到省城的大医院去看病。
即便没有女友的病,两个人恐怕也不适合再留在这个地方了吧?铠伊想到,毕竟,这里的人对王老师和他未婚妻的伤害是那么深重。
从所长那里,铠伊还证实了之前的猜想,就在她和严格赶到镇上报警的那天晚上,小卖部老板确实在派出所值班室的窗外听到了消息,并且立即朝冯庆山的林场站点打了电话,告知他要做好准备,无疑,王老师像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一样走进了冯庆山的陷阱。
铠伊还惊讶地知道,原来王老师是来自济州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女友是同班同学。女友被拐卖后,他一直四处寻找,后来经过一个知情人的提示,打听到了女友的下落。消息是可靠的,却一直找不到人。于是,他便通过申请支教,把自己的工作关系调到了红崖村,一边教书一边寻找女友的下落。
可惜的是,虽然他和女友近在咫尺,却一直不得相见。如果不是铠伊的意外发现,他也许会一辈子找不到失踪的女友。
铠伊和宋清明赶到车站的时候,车刚刚进站,支教的同学正在搬动行李准备上车,看见两人回来赶紧招手说:“还以为你们两人不舍得走又回去了呢。”
“还别说,我还真不想回去了,这里的空气可不是天都能比的,来了这里几个月我感觉我的肺都新鲜了,呼出来的都跟空气净化器里循环出来的一样,这头脑也清醒多了。”宋清明说着,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模样和贫嘴惹得铠伊和另外几个女生笑起来。虽说一行人因为离别都有些伤感,但是也都想念天都的生活了,毕竟,几个月来还没能好好的洗个澡,就连头发也成了艺术家的落魄造型。男生曾经相互的胡乱剪了剪,不至于成了山林中猿人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和来时的模样也相差甚远了。
一行年轻的俊男靓女嘻嘻哈哈地站在这个尘土飞扬的小镇,本来就十分吸睛,宋清明的话让大家一笑,更是惹的众人注意。这时客车上的人纷纷下车,提着各种行李往这边的泥泞路走来,其中几个男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并且还朝着铠伊等人吹了个口哨。
宋清明侧目而视,恶毒地说道:“看看,扶贫就怕扶到这种人,贫穷也挡不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家里的老婆孩子肚皮可能还没填饱,还非作出一副流氓无赖相。”
铠伊听了,朝那些男人看去,发现那是几个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岁不等的组合,前面的一个空手走着,后面的提着箱子背着背包。穿的衣服比农民工的档次要高些,神情也是那种城里流氓的倨傲,带着深度的邪恶和些许见多识广的淡漠。
前面的那位忽然站住了脚步,盯着铠伊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宋清明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铠伊前面,用带着鄙视的眼神斜视着那些人。
那个人并没有十分在意宋清明的举动,看着铠伊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回头对他后面的一个秃头男人说:“怎么,看出来了没,这世界还真他妈的小。”说着,又看了铠伊一眼,有些疑惑地转身朝前走去。
后面的秃头男人眼神犀利地看着铠伊,听了前面男人的话也跟着说:“还真是,大哥你好眼力!”
说完,把嘴里的烟头“啐”地吐在地上,一边回头盯里铠伊几眼,一边朝前走去。
就在他吐掉烟头一刹那,铠伊看清那人竟然是个兔唇,大概是缺的比较厉害,以致被医生缝补起来,依然看得出那是个大缺陷。
他的眼神好像一只旷野里饿了许多天的狼,铠伊和他目光碰触的一瞬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铠伊有些奇怪,这两个人自己认识吗?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并且还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在眼神里面。
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回去,那群人看铠伊看他们,流里流气地说了句什么,便哄笑起来。
宋清明有些恼怒,说:“还以为是盲流,竟然是流氓,看那德行,”
旁边的几个女生有些害怕,都小声劝宋清明不要乱说话,别再理那些垃圾。
“切,爷连真正的流氓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些小河沟里的臭鱼烂虾!”宋清明斜着眼睛把那群人直送到一座塌了半边墙的公厕边,看着几个盲流加流氓陆续去解决内急,用一种狠狠地口气说:“我现在无比深切地体会到支教的重要性,最起码那些孩子不会变成这些人的德行。”
“嗯,宋清明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就这一句有用。”铠伊奚落了一句,脑袋里老想着刚才那个兔唇男人带给自己的那种莫名恐惧感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有那种说不上来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想不起从哪里见过这个人。
老旧的客车连咳嗽带喘地调过头,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停下。下来一个背着挎包的女人,脸上蒙了一层灰。山里的冬天过去,那些积雪融化完就被黄土路面吸收殆尽,滋润了一个冬天也没挡住它到了春天就立马变成了扬尘机。
山里的风尖利又干燥,丝毫没有春天特有的温暖湿润,因此这里的人都有着一副缺乏水分的脸孔,嘴唇干燥泛白,头发蓬乱毛糙,人则是各种苍黄土灰。
女人手里捏着一个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冲着支教人员喊道:“是不是去县城?半小时后发车!”一行人一边搬行李一边回答是的。
那女人又喊道:“我们先去吃饭,你们上车。”
这时,司机也从驾驶座上爬下来,费力地扭了扭腰,伙同女人朝那间饭店走过去。
一行人把行李七手八脚地搬到车旁,等着司机回来把这些箱子堆到车顶上去。每个人只留个装着贵重随身物品的背包背在身上。
宋清明问几个男生道:“咱们还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司机都去吃饭了,赶到县城就要到下午了。”
众人看了看那座被阵阵尘土袭击笼罩的小饭馆,都摇了摇头道:“算了,到县城再说吧。”
就这样,一行人只是在小卖部买了一些纯净水,还是那种没有听说过的牌子。
大约十多分钟,售票的女人和司机就吃饱饭赶了回来,她坐在车上,开始让一行人买票,宋清明等人则在车下帮着司机把行李举到车顶,又用绳索捆绑在行李架上。
女人沾着唾沫数了钱,又问一行人要不要发票。这时,刚才那群流氓从公厕那里排队解决了生理问题,溜达着朝饭店方向走过去,其中有两位特意走到车旁伸着脑袋看了看铠伊等人。
铠伊有些警惕起来,怕宋清明再说些什么挑衅的话,在这个地方生出事端。另外的几个女生明显有些害怕,在那些人趴在车门口张望几个人的时候脸色都有点微微发白。
售票的女人明显也有些紧张,把那些还没怎么数清的钞票胡乱塞进包里,表情僵硬地看着几个人。
“这破地方,竟然还能看到这么水灵的女人。”其中一个精瘦的男人说道,“你说,老大到这种地方搞事情,能行吗?我咋看不出哪里好,难道这里有矿不成。”
“少废话,就你这张嘴,这种事情带你来保不住就坏事。”旁边带着棒球帽的男人教训瘦子,两个人嘀嘀咕咕地离开了车旁。
那售票女人的脸色才舒缓下来,嘴里小声嘀咕道:“一群流氓,还找矿,跑这里害人来了还差不多。”
铠伊听着这些话有些缘故,但也懒得打听,心里只盼着这车赶紧开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知为什么,自从见了那群杂牌军流氓,铠伊心里就一直有种不安。
宋清明几个人终于把行李举到车顶,看着司机安放捆绑好,才都先后爬到车上来。
一个女生按着胸口说道:“你们可算上来了,刚才那几个流氓差点上车上来。”
“什么时候?”宋清明和几个男生在车的后面,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
“他们只是看了看,又没来找我们麻烦。”铠伊制止到,“时间都已经过了,是不是该发车了?”只有发车,才会安全,铠伊看着在路对面溜达张望的几个流氓,心里暗暗着急。
没想到这时急急火火跑来一个人,把一个布袋往车上一塞,说:“等我一下,我去叫个人。”说完又急急火火地跑去了。
小镇上车子不多,错过这辆,再想进城大概就得明天了。所以,司机要等人齐了才出发。
就在客车等待那位回去叫人的乘客时,铠伊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刚才离去的几个男人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他们上车后,直接走到铠伊旁边,并朝她吐了几个烟圈,问道:“嗨,小姑娘,你这是往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