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佛门净地,铠伊有孕,不能跟着出家人再吃些清淡的素菜,可是又不能在这里见到荤腥。只好帮铠伊找了附近山上的一处人家,问她愿不愿意先到那里暂住。
铠伊自己没有去处,又被觉慧打消了堕胎的念头,自己知道不能留在庵里养胎,听到着山上的人家肯让自己留住,也很高兴。
“师父,”铠伊一心想断了尘缘,皈依佛门,便含着眼泪哀求主持说道:“弟子尘缘已了,等到生下这个孩子,还望师父收留弟子。”
主持闭目不语,默然片刻,她放下手里的念珠说道:“姑娘,你先安心将养,这些事情待到生产之后再商议不迟。”
铠伊只好答应,第二天一早,便随着觉慧前往那户山里人家去了。
原来,那位人家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是一位居士。因为家里没有男子,觉慧便和那妇人商议,让铠伊想借住在她的家里。那位妇人心善,一听便忙答应了,还说自己孤单一个人,正好有人相伴。
那妇人姓李,铠伊就叫她李婶儿。她拉着铠伊的手左看右看,一边赞叹,“姑娘长的真是好看,就和画上的人一样。”
就这样,铠伊就在李婶儿家里住了下来,得知她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成了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看他妈妈。
“姑娘,你就放心住着吧,家里就我一个,以后咱们娘俩儿。”李婶儿很是欢喜,当下就忙着收拾床铺。
铠伊本来还担心自己未婚先孕,会被人歧视,但是没有想到这位李婶儿很是开明。她不但拿出自己新做的被褥给铠伊,并把床铺给铠伊铺的松软,并且还专门跑到山下买来一些奶粉,说让铠伊喝了补身子。她自己的院子里养了一些鸡鸭,房后是一片长势很好的菜园子,说:“姑娘,这些菜,没有打过农药,有身子的人吃最好了。”
当下算是岁月静好,铠伊对李婶儿感激不尽,心里想着自己该如何报答这些好心人呢,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好人也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吧。只不过妊娠反应折磨的她寝食难安,每天不但吃不下饭,还要吐的死去活来,渐渐的都没有了力气下山看医生,到了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硬撑着一口气。
李婶儿急得不行,觉慧也时常过来,并带了一些方子过来,让李婶儿去山下给铠伊拿了一些中药来熬制了喝。好不容易挨过了四个月,铠伊才觉得自己渐渐地能吃一些东西,身体也渐渐地有了些力气。看着逐渐隆起的小腹,铠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李婶儿,我以为我活不成了!”她对李婶儿说道。
“怎么会呢,女人都是打这儿过来的,只是有的人身体皮实,怀个孩子没啥感觉,有的人身体弱了些,这反应就强。闺女啊,你就是忒瘦了,禁不起折腾,往后就没事了,你好好吃饭,为了娃娃。”李婶儿杀了只母鸡,给铠伊炖汤喝,又怕太腻铠伊吃不下,仔细地把鸡汤上面的油腻撇掉,又丢了一些姜片进去。
铠伊看着李婶儿那般认真,想起父母也曾在自己感冒的时候为自己煮姜糖水。这世上对自己好的人,除了父母,还有干妈,秦天月,宋清明,江春平,如今,又有李婶儿。而自己,大概是再也不能报答他们了。
李婶儿经常去庵里做功德,帮着厨房做一些杂事。铠伊也跟着一起去,经常跟着出家人一起做功课,在佛像前坐上一个上午,感受那种内心一片宁静的时光。虽然不是刻意去修行,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无波无澜,宁静了许多。
觉慧特意给铠伊保留了那所房间,说等铠伊生产完后,还可以继续住在庙里,如果到那时还想出家,那就再和主持商议。就这样,时光冉冉,很快就到了隆冬。毕竟是在南国,即使是冬天,也没有北方那种严寒,顶多就是穿一层厚衣服罢了。
山里的岁月静谧悠长,李婶儿细心,倒是把铠伊照顾的很好。每日三餐,都是精心为铠伊准备,虽然不是很精致,但好在选材地道,都是真正的绿色食物。几个月下来,铠伊养的不错,比之前胖了些,肚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但是好在她瘦,穿上阔大的厚衣服,竟然看不出孕妇大腹便便的样子。
算着初夏的时节就要临产,李婶儿早早地就准备起来,在山下的集市上了一些柔软的棉布料,做了好些婴儿的衣服和小被褥。铠伊看着这位和自己萍水相逢的人精心准备的东西,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对李婶儿说:“婶儿,如果还有将来,我会孝敬你一辈子,等你老了,我照顾你。”
李婶儿听了,也不推辞,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盼了半辈子,总算有了姑娘了,我就等着享姑娘的福吧,哈哈哈·····”李婶儿性格开朗,在她这里,仿佛看不到烦心事,一点开心事就能让她高兴好半天。
铠伊和她在一起,受她感染心情也算是阳光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是偶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水花一样泛来,让铠伊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大多时候刻意去忘记,也就真的不再想起来了。
胎儿在肚子里偶然的踢打几下,铠伊一只手抚在上面,感受着这个小生命逐渐在自己的身体里长成,唏嘘感慨生命的神奇。
“长子像母,如果这胎是个儿子就会和妈一样漂亮。”李婶儿瞅着铠伊的肚子笑吟吟地说。
铠伊的心里跳了一下,是啊,不要像那张脸才好。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是那一幕仍不能想起,那张脸也不能想起,曾经心仪的那张脸如今会让铠伊有一种无法忍受的不适。
李婶儿人很聪明,看到铠伊的脸色有些变了,就知道肯定跟这孩子的父亲有关,于是就赶紧转了话头说:“我儿子过年要回来了,我让他在城里多买些营养品回来,很快,你就要生了。”她一脸的憧憬,好像生的孩子是她的亲外孙一样。
春节到了,这里和北方不一样,过年不是包饺子,而是做一些炸豆腐,腊肉,糯米鸡这样的吃食。李婶儿是个辛勤的人,她丝毫不嫌麻烦,虽然只有她和铠伊两个人,但是依然准备了不少年货。一样样做好备好,又仔细地储备在厨房里。
铠伊知道李婶儿有个儿子在城里,并且过年的时候要回来。怕自己在这里妨碍了人家享天伦之乐,就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到庵院去住一段时间。谁知跟李婶儿一说她竟然生气了,说:“不就是过个年,我拿你当个女儿,我儿子回来也没什么,就相当于你的哥哥,这又有什么,怎么会影响一家子过年?”
看李婶儿这样,铠伊也不好坚持,只好继续待了下来。
一直到了过年的时候,李婶儿的儿子才回来。铠伊正坐在门前晒着太阳帮李婶儿剥豌豆荚,就看到一个男人拾级而上,顺着石头切成的台阶爬上山来。他走到一棵树下,抬头看到铠伊,微微一愣。接着继续走上来,在门口停下,问铠伊道:“你是住在我家里的吧,我妈妈呢?”
铠伊站起来,说道:“她刚才到邻居家去了,说是借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您就是阿哥吧?”铠伊看来人三十岁左右,面目长得有些像李婶儿,猜着应该是李婶儿的儿子,就主动问道。
“我是,”李婶儿的儿子笑吟吟的,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铠伊,同时眼睛朝铠伊的肚子瞥了一眼,笑着说道:“你坐着就行。”说着,朝院子里走去,他手里提着两个包,背上还背着一个。
铠伊记得李婶儿说过她的儿子是在城里有家的,可现在他自己回来,想是妻子没有跟了来。这样想着,就坐下继续剥那些豌豆荚。
不一会儿,李婶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筐,还拿来一小口袋糯米粉。说:“用这个做团子吃,正好李阿婆家做多了,分了我一些。”抬头看到房中的儿子,就喊了起来:“阿生啊,你回来了。”说着,走进院里,朝阿生的身后看了看,有些发愣。
“她没有回来。”阿生知道母亲找什么,口气有些低沉地说道。
李婶儿的神情呆了呆,沉默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进了屋里。
铠伊只好装着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剥那些豆荚,心里暗暗想到:“这个李婶儿的儿子大概和妻子关系不太好吧,还是因为回家过年闹了别扭,自己曾经听说过一些年轻人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因为到谁家过年而起争执。”
可是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李婶儿的儿子和媳妇离婚了。铠伊正坐在桌前,这些话是李婶儿和儿子在门外说道,当时她儿子阿生端着一盆汤,李婶儿走在前面,听到离婚的话,她脚步停下,愣了几秒,又缓缓地走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