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说道,一边朝周围看了看,对铠伊说:“咱们找个地方吧,天气冷,小孩子大概尿了。”
铠伊嘴巴再次张大成“o”型。她急忙伸出手去,朝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张开怀抱,说:“来,让阿姨抱抱。”他的眉眼像谁呢?眼睛像极了宋清明,不过嘴巴和鼻子又不太像。铠伊使劲地端详着这个娃娃,准备亲自抱在怀里审视一番。
没想到那个娃娃一点也不认生,竟然倾斜着身子要铠伊抱。铠伊接过来,发现孩子并不太重,甚至是偏瘦。她就嘟囔着问道:“孩子妈妈呢?你会照顾孩子吗?宋清明啊宋清明,你可真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你消失的时间,竟然是去造孩子。”
宋清明把孩子递给铠伊,腾出手来在包里翻找,竟然真的是满满一包的尿不湿,纸巾和奶瓶奶粉。铠伊的心里无法再用震惊来表达了,她的内心简直像被投放了一枚原子弹一般。
铠伊和宋清明,抱着那个漂亮的娃娃,在体育馆旁边找到一家餐馆,走了进去。宋清明把娃娃接过去,熟练地放在自己膝盖,朝那个小屁股上摸了一把,便抽出来一个饱满沉重的尿不湿。
铠伊接过宋清明手里的尿不湿,递过去一张湿巾,她看着宋清明给孩子擦着有些发红的屁股,埋怨道:“这是多长时间没换了,屁股都给泡红了,这得多难受啊?”
“这家伙能喝,早晨起来喝了一瓶奶粉,然后就连续尿了几泡。跟牛一样。”说着,又把娃娃递给了铠伊。
宋清明的话让铠伊直接喷笑,她一边笑一边说:“你这种比喻,哪里像是当爹的,我一笑就手软,小心把这个宝贝给摔了。”
两个人合作把尿不湿换好,抬头看到餐馆的老板娘正靠在柜台上斜着眼看着这边。那神情好像在说,在餐桌旁边给孩子换尿不湿,还又是擦屁股又是说屎尿,把这里当公共厕所了吗?
宋清明羞答答地把换下来的尿不湿和擦过屁股的湿巾整理起来,抓进手里,朝门外走去,去找垃圾桶。
孩子好像并不是特别依赖宋清明,看到宋清明离开也没有哭闹,相反抬起小脸来仔细打量起铠伊来。
铠伊越看那张小脸越觉的喜爱,忍不住亲了一口,逗弄他说:“叫妈妈。”那孩子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铠伊,依然不说话。
宋清明扔了尿不湿回来,铠伊朝那位横目而视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有什么吃的,给上两份。另外,有没有鸡蛋羹之类的,喂孩子吃。”
那老板娘听到铠伊点餐,里面把拉长的脸笑成了一个团脸,声音愉悦地喊道:“有有有,种类多得很,看看你们想吃什么?”说着,拿着一个菜单脚步欢快地走过来。
铠伊和宋清明分别点了糯米团子葱油饼八宝粥之类的,另外给娃娃要了加了虾泥的鸡蛋羹。
这个时间,没吃早餐的人已经很少,早餐店里只有铠伊,宋清明和娃娃三个人。
“你们这娃娃长得可真讨喜,看看这大眼睛,小嘴巴嘟嘟着,真是漂亮,跟画上的一样。这眼睛,鼻子、嘴巴有点像妈妈,额头脸型像爸爸。”那位老板娘端上早餐来不走,在那里打量着铠伊和宋清明夸赞孩子。
铠伊和宋清明听了,相互看了一眼,宋清明朝着老板娘笑了笑,说:“您说的没错,人都这么说。”铠伊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那老板娘去了,铠伊低声问道:“宋清明,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这孩子的妈妈是谁?你从哪里认识的,人家怎么就给你生了个孩子?孩子妈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宋清明听了铠伊的话,放下了筷子,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然后用勺子给孩子盛了一点,吹了吹,喂给他喝,做完这些,才对铠伊说道:“他妈妈没了。”
铠伊听了,顿时噎住,看了看孩子,心疼地抱在怀里,问道:“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难产!”宋清明说道。
“那,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你自己带着孩子?”铠伊有些难以置信。
“嗯,”宋清明点了点头,用一双充满悲悯的眼神看着孩子,良久,才继续说道:“铠伊,你知道孩子的妈妈是谁吗?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可是,又不能瞒你。”
“是谁?”铠伊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头划过,她瞪着眼睛盯着宋清明。她突然想起,在红崖村,宋清明和严格是一起失去音信的,铠伊又盯住孩子的脸蛋,终于想起了这孩子的模样像极了那张脸庞,尤其是鼻子和嘴巴。
“严格。”宋清明说道,他低下头,神情充满了沉痛和愧疚。
“宋清明,你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铠伊又惊又怒,忍不住抬高了嗓门,孩子猛地抬起脸,仰望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铠伊把孩子搂在怀里,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问道。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插入了一把刀,在慢慢地绞动,疼得她直吸冷气。
“山里的条件不好,严格坚持不去医院,后来,准备转院,可是已经晚了,孩子保住了,她羊水栓塞造成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宋清明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好像一个负罪的人。
“为什么要在那里生孩子,你明知道那里的条件。”铠伊瞪着宋清明,心里悲伤难抑。孩子依然扬起脸,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张酷似严格的脸让铠伊泪流满面。
宋清明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
铠伊看着宋清明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看着孩子有些苍白的小脸,不知道这对父子是怎么过来的,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父亲,带着一个新生儿,让人无法想象他们是怎样生活的。
“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的?”铠伊平复了情绪,问宋清明。
宋清明点了点头,说:“我曾经找过一位保姆,让她帮忙照顾了一段时间,后来,保姆家里有事,就辞职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办?”铠伊问道,一边在心里打算着,把暖暖接过来,以后自己帮助宋清明照顾这个孩子,也算是慰藉严格的在天之灵。
“我还没想好,我前段时间去了甘肃,见了孩子的姥姥,答应她,以后每年都带小小去看她。”宋清明说道。
“孩子叫小小?”铠伊用手爱怜地抚了抚孩子的小脸,那双眼睛,深深地刺痛着铠伊,“孩子好可怜,严格也忍心。”铠伊说着,眼泪再次滚落,泣不成声。
“她取的名字,嘱咐我,将来见到你之后,让你做小小的干妈。”宋清明大概是哭了,齉着鼻子说道。
“她还留下什么话没有?”铠伊把脸埋在小小的头发上,觉得心脏阵阵抽痛,几乎承受不住。
宋清明摇了摇头。
在红崖村的那个冬夜,风雪交加,在严格的宿舍,守着火炉,宋清明煮酒驱寒,逐渐醉意朦胧。
大雪封山的日子,学校大部分老师都在下雪前返回了老家,留下的只有本地的几个老师和严格。宋清明在山里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住在冯叔家里或者学校,同样,在大雪封山的日子,他依然留在了村子里。
铠伊的种种消息,宋清明都是通过电话或者那两位工作人员得知,他虽然躲避在远离天都的大山当中,但是仍然忍不住打听铠伊的消息。
学校里是寂静的,静的让他时时想起多年前和铠伊一起留在红崖村的那个冬天,雪还是那样大,但是人却和自己相隔千山万水。
“宋清明,你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铠伊了?”严格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一边把炉火拨旺,一边把煨在炉子上水壶重新加满。
宋清明让自己沉浸在微醺的状态里,那种轻微的眩晕感,是麻痹了神经之后快乐。他很多时间都是让自己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晕陶陶的感觉里。听到严格这样问自己,忍不住说道:“我想有什么用?她离我岂止是千山万水,我们之间隔着大海呢,我不敢再想了。”
“你还算是明智,我早就知道,你和铠伊是不可能的。”严格白了宋清明一眼,一边把烫在水里的酒拿出来,给宋清明斟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何以见得?我是不好意思主动,我也不愿意破坏那种感觉,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铠伊离我越来越远。其实,我曾经还是有机会的。”宋清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带着醉意说道。
“你就吹牛吧,我看你是压根就没那个胆量,生怕说错话惹铠伊不高兴,怕她不理你了,对不对?”严格呀喝下那杯酒,重新给自己和宋清明斟满。
“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可我和铠伊在一起就紧张,我就怕,很多话我憋到肺疼也不敢说出来。很多时候,我练了一夜的台词,到了铠伊跟前我就给忘了,说不出来了。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呢,我是近乡情怯。我怂,我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怂人!”宋清明哈哈笑了起来,一边拿起酒杯,和严格碰了一下,说:“来来来,还是咱们两个实惠,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世外桃源,浪漫雪夜,把酒当歌,堪比神仙!”
严格看宋清明喝的高兴,自己也越发的收不住,两个人就这样对着窗外的漫天大雪,举杯共饮,一直喝完了宋清明存放的一瓶多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