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你的心思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也能体会。我刚才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是什么意思你懂么?就是咱们心里都装着一个人,但是又爱而不得,那种滋味,你我都体会得到,但是铠伊不知道。所以,咱们两个,算是知己。”宋清明的舌头有点大,但是说的话却头头是道。
“美得你,你是说我喜欢你么?你想得美,就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德行,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严格没想到宋清明会直接说破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嘴上不愿吃亏,就用奚落的口气嘲讽宋清明。
“我没说你喜欢我啊,可是你自己说的,”宋清明指着严格,嘻嘻笑了起来。
严格被宋清明说的有些恼怒起来,红着脸朝宋清明的肩膀上打了一下,用一种娇嗔的语气骂道:“讨厌,臭美的你!”已经有些酒意的严格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甜糯,这让宋清明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严格很少展露女孩子娇柔的一面。刚才的一幕,让他觉得有趣起来,原来严格也不是只有古板的一面。
鬼使神差,他握住了铠伊再次打过来的拳头,轻轻一带,严格柔软的身体就被带进了他的怀里。
窗外的风声呼啸,显得窗内的温暖是那样那人沉迷。宋清明舍不得放开怀里温热的身体,他胳膊用力,紧紧地搂住了严格。
严格挣了挣,羞涩让她不敢抬起头来。宋清明有力的胳膊让她无法挣脱,听着他的心跳,她也不想再挣脱。在这种风雪交加的极寒冬夜,温暖太吸引人了。
迷醉中,宋清明脑袋里一阵混沌,他有一瞬间分不清怀里的人是谁,但是他贪恋那种温暖,许久了,自己太冷了,冷到牙齿打战,他抱着那具温暖柔软的身体想。
不知道是谁在主动,他们在相互找寻,找寻彼此都渴望的温暖。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小到只能相拥而眠的上下铺的床上,他们相互找寻到了可以让他们互相慰藉灵魂的温暖。
当第二天的早晨,雪后的太阳初升,将红通通的朝霞洒在窗户上的时候。宋清明和严格同时醒来,他们先是愣怔地相互看了一会儿,接着又都有些羞愧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睛。
严格默默地穿上衣服,走到窗边去打开封住的炉火。
宋清明沉默了片刻,在身后对她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结婚吧?我是真心的。”
“如果你只是想对我负责,那大可不必,我们都是成人了,用不着谁对谁负责,我们只对自己负责就行了。”严格没有回头,看着炉灶里的暗沉的火苗说道。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严格再次扒开炉火的时候,忽然蹲下身子大声的呕吐起来,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东西,但是那种恶心让她非常痛苦。
她在回忆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当再次袭来的恶心感让她不得不蹲下身子时,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她惊悸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怀孕了。
一刹那,她感到绝望,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况且自己还在教那些即将参加中考的孩子。
她不敢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变化,也没有告诉宋清明,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山村,未婚先孕无疑相当于原子弹爆炸。在积雪融化后,严格借着去镇上的邮政取包裹的时候去了镇医院,她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会认出自己。
妇产科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问道:“我想打掉孩子,能做吗?”
那位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说道:“你这是头胎,为什么要打掉呢?对身体不好,你丈夫呢,跟他商量过了吗?即使你要打掉,也需要他签字。”
严格有些沮丧地从镇医院出来,刚才那张有些肮脏的诊断床让她恶心了很久,在这样的环境里打胎,会不会感染?她有些担心地想到,一边想着该如何过了必须家属签字这一关。
就在她低着头慢吞吞地朝前走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抬头看,是宋清明那张脸。她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有些结巴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问你呢,你来这里作什么?病了?”宋清明看了看身后墙皮脱落的好像患了皮肤病的医院问道。
“我胃有些不舒服。”严格低垂着眼皮说道。
宋清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一脸狐疑地拉住了严格的胳膊,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有几分钟。
严格被他看的脸发烫,使劲挣脱了他说道:“你看什么呢?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严格,你跟我说实话,你刚才去医院做什么了?我看你最近胃口也不好,脸色也发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医院自己问。”宋清明盯着严格的脸色追问道。
严格终于忍不住,捂住脸说道:“我不要你管。”
宋清明看到严格的反应,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过片刻,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对严格说道:“我说了,我会对你负责,我们结婚吧,孩子生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带。”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严格有些固执地说道。
“为什么?”宋清明瞪大了眼睛问道。
严格别过脸,倔强地说道:“因为,没有爱的产物不会聪明,性格也不会好,未来的人生也不会幸福。”
宋清明听严格这样说,缓缓地放开了她的胳膊。严格的眼泪渐渐蓄满,但是她别着脸望向别处,她不愿让宋清明看到她的脆弱。她的心在宋清明放开她胳膊的一瞬间荒凉一片。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背对着宋清明说:“我回去了,请你帮我一个忙,明天到医院帮我签个字,医生要求的。”
说完,严格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自行车就停放在一个自行车存放点,她给了看车子的老太太几毛钱,就推起那辆依然保持的很完整的自行车朝那条已经修整成柏油路的山路走去。
宋清明沉默着看着严格的背影,他脑袋里忽然浮现出她步路蹒跚大腹便便的样子。想到这里,他忽然追了上去,从严格手里抢过自行车,说:“我送你回去。”严格挣了一下,但是被宋清明不由分说的扯到自行车上坐好。
山路蜿蜒,宋清明骑着那辆学校唯一的自行车,拖着严格,朝红崖村驶去。
第二天一早,宋清明提着一堆吃的东西来到学校,一股脑地堆放在严格上铺的空床上,说:“你现在需要营养,你多吃点,养好胎,等我回去拿了户口本,咱们就去领证。”
严格还想说什么,但是夺眶而出的眼泪让她发不出声音。
宋清明靠近了她,接着把她揽进怀里,说道:“别傻了,我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未来是妻儿都会幸福的,我的孩子也会聪明绝顶,性格也会像我一样幽默讨喜,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会是个万人迷!”
严格没忍住,带着眼泪笑出声来,紧接着又嗔道:“像你厚脸皮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严格反应的厉害,不但吃不下饭,还经常呕吐,后来,为了不被人发现,只好请了病假,说回甘肃老家,偷偷在县城租了一处房子养胎。为了不被人发现,她深居简出,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
宋清明照顾着严格,等待着找机会回齐都老家去拿户口本。严格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对宋清明说:“你不要急着回去拿户口本了,我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回家领证结婚,等把孩子生下来吧,到时候补办也来得及,另外,你不得再好好考虑一下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考虑什么?已经被套住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说,那天晚上,你穿件红毛衣,曲线毕露的,还一直喝酒,又对我动手动脚,我怎么能把持的住。”宋清明在和严格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之后,又开始贫嘴。
“那么晚,你赖在我的宿舍里,是不是早就有所企图?再说了,先动手的是你,你是不是人尽可妻,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兽性大发?”严格横着眼睛逼问宋清明。
“好了好了,是我企图良久,一直蓄谋要睡了你,那天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也怪了,我怎么就那么精准呢?百发百中啊!你说,酒精浸泡过的种子,它怎么还那么好使呢?”宋清明一脸的不解。
严格看宋清明越说越不像话,就直接捂住他的嘴说:“以后,你敢当着我儿子的面这样胡说八道,我直接给你毒哑巴了。”
“这恶婆娘,说出话来让我脊背发冷啊。”宋清明抓住严格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一边说着,一边把嘴往她脸上凑。
那段岁月,宋清明和严格也算是幸福,在茫茫十万大山当中,一对年轻的男女,渐渐培养出了别样的感情。直到严格的肚子大到行动都有些不便,连洗头洗脚这些事情都需要宋清明帮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预产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