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景乔身子摇晃两下,差点没坐稳,手撑在毯子上堪堪稳住身形。
他扭头打量顾蔓箩。
见她身着一袭桃红散花百褶裙,头簪一支金丝镂空蝴蝶珠钗,身段窈窕,姿容曼妙。
一双凤目顾盼神飞,额间芙蓉花钿明媚妖娆,眼波流转间不乏率真俏皮。
的确是个飒爽美人儿,可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公主太生猛怎么办?景乔害怕得瑟瑟发抖。
旁边那几个姑娘皆掩嘴偷笑,平日里张狂不羁,放浪形骸的景公子,这回算是遇见对手了。
苏九歌不禁玩心大动,将食指和拇指圈起来放到嘴边,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算是给顾蔓萝打气。
同时也没忘打趣景乔,“姑娘家这么主动,景公子还犹豫什么?莫不是怕了?”
景乔还是头回认怂,“怕,怕得紧。九爷行行好,救救我?”
顾蔓萝一听这话顿时凤眼圆睁,“怎么,你竟不愿?你觉得我哪里不好?虽然我不会改,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来纠正你。”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从小便备受瞩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有人敢拒绝她。
言语中的骄傲尽显,大有不把景乔拿下誓不罢休之意。
景乔眨巴着桃花眼,这回眼里没有盛开的桃花,只有一地狼藉,神色尴尬无奈。
“蔓萝。”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他们。
刚才还恨不得立马扑倒景乔的顾蔓萝,顿时安静下来,收起色心微笑回头,“三哥。”
变脸之快犹如翻书,景乔这才长出一口气。
顾庭轩大跨步上前牵过苏九歌的手便走,回头对仍坐在景乔身侧的顾蔓萝道:“还不跟上。”
“哦。”顾蔓萝回过神来,站起身跟上。
走出去几步似想起什么,回头甜甜一笑道:“景公子,等我哦。”
景乔偏过头去,不看她。
耳中却没能躲过她的大声呼喊,“我叫顾蔓萝,一定要等我来娶你唷。”
景乔的头顶如万只乌鸦飞过,满头黑线,今日出游竟选错地方。
走在前头的苏九歌放声大笑,要是翠雪跟顾蔓萝凑到一起,那才有趣,一个彪,一个野。
顾庭轩冷着脸看她笑完,咬牙道:“好笑?”
停顿一下又道:“你都带她认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苏九歌的笑容僵在脸上,甩开他的手,“因为我也是不三不四的人,怎样?不爽你憋着。”
“不可理喻!”
他气呼呼甩开她们大步往回走,苏九歌和顾蔓萝悠闲地踱步跟着。
五人骑马往山上去,苏九歌与顾蔓萝共乘一骑,顾庭轩见状脸色更加难看,打马飞奔,将他们几个甩到身后。
见气氛不对,沐王忙从中斡旋,瞪一眼顾蔓萝,“都是你惹的祸。”
不等顾蔓萝说话,苏九歌立马反驳,“关蔓萝什么事,他什么脾气阿泽你不清楚?整天像有人欠他钱似的。”
沐王:……
看来三哥的路还很长啊,他看一眼顾庭轩的背影心中叹息。
一行人往半山腰的铁矿赶,京城里此刻正在发生一桩有趣的事。
丞相苏哲带领府兵将金氏赌坊团团围住,闹得不可开交。
“来啊,小的们,把这赌坊给老夫拆个片瓦无存。”
他一挥手,身后的府兵们抄起家伙就准备开干。
赌坊的掌柜忙迎出来鞠躬行礼,“不知相爷有何贵干?”
苏哲吹胡子瞪眼道:“别叫老夫相爷,叫苏老爷。老夫可不是来仗势欺人的。”
掌柜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心道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带这么多人难道是来玩的不成。
“呃,那请问苏、苏老爷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看你这赌坊碍眼,拆了吧。”苏哲轻抚下巴云淡风轻道。
仿佛拆赌坊一事在他眼里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需动动嘴即可。
上百号人整整齐齐站在赌坊门口,光这架势就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原本想进去玩两把的人纷纷靠边站。
门口的喧哗自然也惊动了里头的赌徒们,以为是巡防营的人来盘查,卷起桌上的银两抱头鼠窜。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掌柜早已暗中遣人报给上头。
一面好言好语邀请苏哲进去喝茶,心平气和地谈事。
苏哲哪里肯依,站在门口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以后京城再无金氏赌坊,平时好赌的都戒了吧。”
掌柜想拦也拦不住,低声哀求他不要乱说话,“苏老爷,我们赌坊一向奉公守法,按时缴纳税银,您这是为何呀?”
“为何?你还有脸问!”
苏哲闻言大怒,指着掌柜的鼻子当场开骂。
“老夫的儿子七月初五那日来你这赌坊玩耍,不过赢得几两纹银,便被你们追杀,有没有这回事?”
掌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得罪过苏家大公子,每日来赌坊玩的人那么多,他哪会记得七月初五发生过什么。
可是这种事偏又不好摆到明面上讲,因为赌坊的确经常这么干,对赢了钱就想跑的人给予不同程度的惩罚。
“那不知苏大公子现在何处,能否请出来当面谈谈?”
听完掌柜的建议,苏哲眼圈一红,只瞬间便老泪纵横。怆然道:“请,怎么请?”
“可怜老夫一大把年纪,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你们竟纵人行凶将犬子打成残疾,至今还卧床不起。”
“你们良心何在啊!夜里睡得着觉吗?”
苏哲的一番话在围观百姓中引起骚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感同身受,当场跳出来指责金氏赌坊伤天害理,丧尽天良。
曾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更是义愤填膺,叫嚣着要讨回公道。
赌坊的小二们见势不妙,早已溜之大吉,留下掌柜独自面对一切。
此情此景,掌柜也想溜,可是他不敢呐。
人群中呐喊声不断。
“拆!拆!拆!”
“对于这种无恶不作的赌坊,最好永远消失。”
“对,永远消失!”
掌柜跺跺脚,心中如万虫啃噬,不停地擦脑门上的冷汗,嗫嚅道:“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凡事要讲究证据。”
这时有人高呼一声:“要证据是吗?我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