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苏九歌迅速收回脚,擦去血迹,穿上罗袜。
顾庭轩抬手摸摸鼻子,一手的血。
血还在往下流,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火在横冲直撞。
莲花台下面到处都是蛇的尸体,苏九歌时刻小心避开眼神,不去看它们。
有顾庭轩分散她的注意力,浑身有蛇在蠕动的感觉已经消退大半。
同时,其他感官开始变得灵敏,鼻中充斥着血腥气,她皱了皱鼻头。
顾庭轩仰起头,好半天鼻血才止住,身上白色的中衣此刻已经血迹斑斑。
他擦干净血,眼神从苏九歌身上掠过,神色复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退烧药啊。”苏九歌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嗯?”他挑眉。
“真的是退烧药。”
说罢摸摸顾庭轩的额头,歪头咧嘴一笑道:“你看,一点都不烧了呢。”
她的手清清凉凉的贴过来,瞬间又移开,顾庭轩体内那股火直冲丹田,然后一路向下——
他深深吸气,好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总拿青雀试药。”
那回青雀挨了打,躺在床上流鼻血,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当时还当是青雀偷偷看春宫图。
“哈哈。”苏九歌干笑两声,现成的小白鼠不用白不用。
她给顾庭轩吃的药是改良版的十全大补丸,与青雀那回吃的略有差别。
药性相对要温和一些,当时他发烧,因为失血过多比较虚弱,不得已才给他服下此药。
而且服下之后气血确实大有好转,原本以为这改良版的吃完不会流鼻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
她象征性地拍拍顾庭轩的肩膀,漫不经心道:
“要是没有我的药,王爷你此刻说不定早已烧成傻子,别在意这些细节。”
说完又递给他一样东西,悠悠道:“吃吧,用这个补偿你。”
顾庭轩伸手接过来一看,哭笑不得,是一块烤猪肉。
“这个也是绑在大腿上?”
他觑一眼猪肉,又瞅一眼苏九歌,眼神一言难尽。
“昂,那你吃不吃?”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如果介意就别吃。”
顾庭轩用行动告诉苏九歌他究竟介不介意。
将猪肉送到嘴边轻轻咬一口,别说,进来这么久,耗费了大量体力,突然松懈下来,还真的饿了。
见他开吃,苏九歌自己也举起一块猪肉啃,当然,她与顾庭轩的待遇自是不相同。
她手边多了一壶酒。
才喝一口,被顾庭轩一把夺走,愠怒道:“刚吃过药,怎能喝酒,胡闹!”
她抢回酒壶,笑嘻嘻道:“老娘不怕死,要你管。”
眼见她咕嘟咕嘟又喝了几口,顾庭轩脸色越来越沉,一把夺过往自己嘴里灌。
灌了一口便发觉不对,竟然是水,可恶……
他有些懊恼,如此轻易被她牵着鼻子走,接连中招还乐此不疲,实在不像话。
满地的蛇头蛇身,外加身后的那口棺材,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吃东西,颇有些诡异。
吃完东西,二人浑身的疲惫劲已得到极大的舒缓,苏九歌伸了个懒腰。
转身看向身后的棺材,今儿差点落入蛇口,都是因为好奇心作祟。
她倒要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这口水晶棺并非是透明的,颜色是碧油油的宝石绿,在石室灯火的照耀下显得精美又高贵。
长约六尺,宽约三尺,高约三尺,明显比寻常的棺材要大得多,十分光滑,上下没有任何图案。
用得起水晶棺的人家非富即贵,加上此间石室的修葺费,普通人全家不吃不喝一辈子赚的银子都不够。
她伸手推棺材盖,纹丝不动,用眼神示意顾庭轩帮忙推。
哪知他蹲在棺材旁悠悠道:“这棺材不是这么开的。”
“你不早说?!”
就那么看着她像个傻子似的在那里推了又推。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顾庭轩看到棺材完全不惊讶,更不好奇。
似乎早就知道里面是墓室。
“你们天齐是不是墓室外面都刻有石门上那种阴阳和合图?”
顾庭轩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我们天齐?”
“昂,你爹是皇上,可不是你们天齐么。”她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圆谎。
“是天齐百姓的天齐,不是皇上一人的,更不是顾家的,有万民的支持才……”对待这件事,他格外严肃。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罢。”
她连忙打断顾庭轩的话,任其说下去,他怕是要当场给她上一堂政治课。
“富贵人家若有小孩夭折,便会在墓室门外或者棺材上刻那种图案,有浴火重生的意思,期望这个孩子早日重新投胎,与父母再续前缘。”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里是墓室,故意骗我开锁?”
当时问他有没有发现那图案不对,他十分淡定地说没有,半句不提墓室二字。
顾庭轩不以为然道:“怎么能是骗呢,那种情况下分明已无路可走,只能向前。”
苏九歌听完真想一脚把他踢到棺材里去。
如果他早点说这里是墓室,她便不会自己跑来看,更不用孤身一人面对那群蛇。
“难道你从未见过那图案?”
发觉她神色不对,顾庭轩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问。
“咳。”苏九歌咳嗽一声,“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不记得见没见过。”
“是因为那次落水失忆?”顾庭轩将信将疑,“可我怎么记得你一醒来便称我为王爷。”
“还不是因为你那张脸,跟个棺材板似的……”
苏九歌说到一半忙捂住嘴,把剩下的话噎回去。
心里想要把他踢进棺材,嘴上便说出了“棺材”二字。
眼见着话一出口,顾庭轩的脸便黑成了碳。
“口误,呵呵,王爷的脸怎么能跟棺材比呢。”
“呸,我的意思是棺材不配跟王爷的脸比。”
越说越乱,所幸顾庭轩知道她素来便是这副鬼德性,不与她计较。
这边的两人准备开棺,京城里亦有状况。
大理寺卿裴松元忙忙叨叨一整日,有急事想找沐王不见人影,想找煜王也人影不见。
更糟糕的是,家中夫人遣人来报,说女儿半夜尚未归家。
心中急得不行,忙来敲丞相府的大门。
一见到丞相,顾不得行礼便大呼:“相爷,大事不妙!”